【刀口岁月作品】驾校学车记(下)

对我来说,这没有什么兴奋的。我自己感觉本该在第二次考试的时候就过关的,这迟到的礼物,我一点都不稀罕。

看到我压抑沉重的表情,教练脸色马上又变了,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丢她个嗨----”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挤出一丝奸笑,问我:“过了没有,*老大?”

多少有点报复成功的成就感,我也挤出一点笑容回答:“托您的福,过了。”

“到底过了没有?!”很显然他对我这种表情和语气的回答不是很信任。

我把笑的幅度适当加大,语重心长地说:“真的过了!”

他的脸像菊花一样地笑开了,还露出他那菊花色的牙齿。“明天有时间没有?明天练九选三!”

每次练车都是三个或者四个学员,减去吃饭和路上的时间,其实每个人实际练车的时间是不多的,而且从来没有说是连续练习的,我自己觉得这样练法实在不科学的。

第一天练习九选三的时候,教练就告诉我,下周一参加考试!我一算时间,一共才有五天了。

好在九选三不是说九样里面挑,现在叫九选三,实际也就是6选3(侧方停车,直角转弯,障碍路,斜坡起步,压铁饼,单边桥里面挑三种考试)。

障碍路和直角转弯练习了一次就不在练习,主要是剩余的四种。我以为我可以连着练五天然户参加考试的,结果其中的两天告知我不参加练习。

我有些愤懑地问他:“练这么少能过的了吗?!”

他皱了下眉头,他第一次听到我说话的语气不温和,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然后很快他就意识到事情的局面还是需要在他自己的掌控之中的。就义正言辞地说:“正常练习九选三就是三天——再说,你桩考了那么久,练九选三的时间自然要比别人少的!有的人,练得再多都是没用的----”

我的心在无奈地哭泣,只有更加用心地练习。

考前,铁饼和单边桥我都有些问题,尤其是铁饼,我甚至在想,如果要是考试铁饼的话,我甚至可以不用上车,直接准备补考费下次再考就好。

最后通知考试内容为:斜坡起步,单边桥,侧方停车。斜坡起步和侧方停车我都不打怵,单边桥,我觉得真的要靠运气了。

监考我是个二十多岁,非常帅气阳光年轻交警,我觉得他将来可能蛮有前途。

第一次考试连着死火两次,就地重新补考。

他看看我,微笑着说,不要着急,正常发挥就行!幸运女神终于将落在了我的头上,第二次果然过了。我觉得年轻的小伙子将来一定会很有前途!

这次我没能压抑住心中的兴奋,差不多蹦跳着跑到教练的车上。

教练看到我的神情表现,自然也不用在问我考试结果。只是说,“差不多下周跑长途!”

我知道跑长途算起来只是一个过场,不像这些考试,只要没有车毁人亡,就算是跑过长途了,这一项就算是合格了。但是也没有想到教练居然都不安排我练习一次路上的感觉,直接在考前的头一天告诉我第二天跟另外一个教练一起到阳山。

那个教练姓陈,也是挂靠驾校的跑单教练,人很开朗,岁数和蒋差不多,但是他和他的学员非常随和,据说他的学员补考的也不很多。

一起跑长途的四个学员我最年长,所以陈教练让我先开车。

当我上车起步后,他却有些惊讶。他问我,你在路上跑过没有。我实事求是地说,教练真没有让我在路上练过!

他随即就笑了,说“没事,有我呢,你放心地开,我帮你踩刹车”——他不知道,蒋一直都拿我当我后娘养的,我当他是狗娘养的!

四个学员各开了七十分钟,我是里面开的最差的学员。但是后来陈教练还不忘赞赏一句:你的进步很快!第一次上路开成现在这样很不容易!

阳山是个小县城。我觉得在那里跑的小车有一半都是来自广东各地方参加长途培训考试的车辆。

晚上吃完饭,教练说几个人打麻将抽水吃夜宵。本来我不打算玩的,但是有个学员说他不会,我开始说了自己会玩,后来就磨不开面子拆台了。

结果,输了三百多——但是那天我一点也没有沮丧,认赌服输嘛!重要的是,跑完长途,理论上来说再过二十天就可以参加路考了,路考完了就可以拿牌了!按照陈教练的说法,以我的开车进步速度来说,路考一定不会有问题。

我更加憎恨当时错误的选择。我确信如果不是这个私人教练的调教,哪怕就是老老实实地在驾校报名,我也完全不至于多次的补考,心里也不会这么憋火——

从驾校报名至少我有选择的权利:只要自己有时间,学员可以随时去驾校练车,甚至有投诉教练,要求驾校更换教练的权利!是否参加考试,也是学员根据自身情况自由定夺!千不该,万不该,都怪我当时一把把钱全给老蒋交齐了!

从阳山回来,我很担心教练再给我“惊喜”,就主动打电话跟他说“我不能不练习就直接参加考试啊,这次跑长途陈师傅都说我基础差了。”

他在电话那头说,“怎么会呢!不可能不让你练车就参加考试嘛!你等我电话吧。”说完他就挂机了。

 考试之前,我应该是练了三次。按照教练的说法,路考不是考技术,是考规矩:所有的细节都要注意到,否则就会挂掉。我把那些规矩回家都拿笔记录了一遍,然后翻来覆去的看。

主考官是个四五十岁的老警察,我从考试基地看到他应该是这里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导,我觉得他的官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不会有再有什么前途了。

我按照教练的说法刚做完一些“开车前的准备工作”,他那边就发话了:“准备好了没有?”。我的心咯噔一跳,从他的语气里似乎嫌我作动作太慢,先不管这些,慢不怕,出错才致命。我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安全带,转向灯----但我本来就有些紧张的情绪更紧张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死火,忘记关闭转向灯,挂档没挂上——没用两分钟我就被考官驱赶下车。

教练没有做任何的评价,就是冷笑了两声,挖苦地说道:“没事,就是交三百五(补考费)而已----”我印象中听到这句话时,心里是有诅咒他的。

大约又过了一个来月吧,教练给我打来电话:“----明天练车,后天考试----”

过了这么久,我连骂他的心好像都没有了,只是想不再补考,别再见到这个教练,什么时候拿驾照,我也无所谓了。

头一天练车的时候下雨,打开雨刮器开车我很不习惯,心不由自主地又紧张起来。但同时又祈祷考试的时候下点雨,因为下雨的时候不用开汽车空调,这样就不容易死火,同时路上的行人会很少,开车的时候要容易些。

在车上还遇到了上次跟我一起练过路面的一个学员,当时他是我们里面开车最好的,在澳门赌场上班,在学车之前早已经开车上路多次了。教练对他也一直赞不绝口,考前曾说:“阿伟是不用担心的,前面所有的考试都是一次性过的。路面考试一定没问题----”我也奇怪阿伟路考没过,阿伟有些不不好意思,教练就开口了:“丢,扮叻仔!路口不转头,不看后视镜,遇到行人不减速----”我的心态平和了很多。

后来教练说阿丽,前天也拿牌了,昨晚在哪里哪里请他吃的饭——我心想,阿丽的手脚也不灵活,而且具有胆小的天性,她都拿牌了,上帝我也该让我拿牌了吧?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下着很大的雨。教练有些忧心了:“这样的天气考试有可能会取消,但是按照惯例,明天安排考试的人计划不会变,我们什么时候考就又要等通知了----”我听到这话心里很平静,心说反正我练得也不是很好,这次考试也不一定能过,如果今天不考,我就至少还多一次练车的机会。

 中午雨就停了,交警队通知:下午考试正常执行。教练很兴奋地告诉我们:这样的天气考试,基本算是放水!除非太差的,否则考官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考生考过。教练没说我,倒是看了阿伟一眼,说:“千万别扮叻仔,否则考官会鸡蛋里挑骨头的!”

到下午考试前,雨又开始很小的下着——我看了看路,一个行人和单车都没有。这是个好预兆!

等考官上了我的车的时候,我扫了一眼,不由地喜出望外——这个考官就是监考我九选三的那个很有潜质的年轻人!

我能想象到的好条件全都放在我面前了,但是考试驾驶毕竟是个技术活,在这样多方面有利的条件下,我仍旧第二次测试才勉强过关。

那个年轻的警官在我下车的时候跟我说:“回去后还要多联系啊!”我一面鞠躬,一面连声说“谢谢,谢谢!”

回去的路上我主动说请教练吃饭,他拒绝了。坦率地说,我是真心想请他吃顿饭。很多事情都需要庆祝:我终于不用补考了;我终于可以自己开车上路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终于不用再在他的车里听他骂人,看他的满口黄牙了----我很想为此庆祝一下,但是他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一个月后,给了教练50元工本费,他把驾照送到我手上。那天是2008年7月2日,我从报名到拿牌,整整用了十个月。

看到这个来之不易的驾照,我脸上笑着,但心里真是有哭出来的冲动。

我以为故事到这里就该画上句号了。但是没有----

2009年,有一家广州的企业我觉得挺好,也是做销售的,首要条件就是要会开车,因为必须经常自己驾驶车辆到其他城市走访客户。我是有驾照的,但是当时-----而且这一年多我都没有摸过车了------

我一个朋友给我打气:“没事,开车就是个熟能生巧的事情,我当时也-----那个单位不是有车嘛,你没事就用那单位的车练练,找找感觉就好了!”我一想也是。

到了那家单位,我把情况跟老板讲了。老板没有表态,也没有说可以随便让我用公司车练习,也没有说不让我用公司车练习。

这个公司的销售和我以前单位的销售完全是不同模式的,没有车就跟人没有脚一样,我如坐针毡,每天度日如年。 

十天之后,我和分管车辆的主管相对熟熟识了,我说要在下班后用公司车在工厂里面熟悉熟悉,他微笑着默许了。

工厂比较开阔,晚上也少有人行走,当然,视线也差很多。连着练习了两个晚上,一切都比较顺利,我自己觉得技术提高了很多,在练习三两天,我应该就完全可以自己上路了。

第三天晚上,我打了会篮球,然后去仓库拿车钥匙准备再练会车。

那天值班的库管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不认识我,非要我打电话给他们主管才肯给我车钥匙。

这多少有些影响了自己的心情,心里有些感叹自己在新单位没有地位——或者说这么多年来好像在哪里都没有有地位过----

那晚练习的效果自己感觉很不好,和前一天练习的时候没有进步,似乎反倒退步了。一直不服,一直心说练习到比前一天好就休息。差不多练习了三个小时吧,实在找不到好的感觉。就心说算了,今天睡觉,明天再练!

以前车进库的之前,我都是打着一档进库的,那天我觉得二档的速度稍稍快些,自己也能控制住,就挂着二档。车即将进库的时候,我又觉得二档的速度太快,我想把车停下来。我把离合和刹车同时踩下,刹车没有踩到底,离合却是踩到底了。应该是因为惯性的缘故,而且车库稍微有些下坡,车没有停下来,还在向前,我着急了,以为踩刹车踩到了油门,赶紧把刹车松开,车猛地向前冲去----

一声巨响后,车撞到防护墙柱,死火停下了来。

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我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然后脑子里又混乱一片:悔不该今天拿车钥匙不顺还打那个电话,这事情老板一定会责斥他;悔不该入库自负,不挂一档挂二档;悔不该没有早点休息,也许就不会出着事情;悔不该今天练车,再以后在想用单位车练习是有机没有会了-----周围的人都向我这边投来注视的目光,我哆哆嗦嗦地试着挂档,好像什么档也挂不上了——

然后隔着玻璃,传来了老板很高嗓音地呵斥声:“叫你不要晚上在单位练车你不听!出来!----”

我灰溜溜地从车门钻出来,把车钥匙递到老板手上,低着头跑回宿舍,先给那个主管发了个信息向他道歉----

车碰的不很严重,但是此事之后,我自己也没法开口说用单位车练习了,但现在的工作不能开车又不行。想来想去,想起了老板说的话:“要学车,必须脱产专门好好地学----”

可是去哪里学呢?都是有驾照的人了。跑到驾校,在遇到个老蒋那样的人,我不得跳海啊?

当时有一朋友仔兰州,他倒是很热心肠,也有车,但是太远了----这时候,我越发觉得自己的交际圈太小了,有车的朋友这么少。

一个小学的同学闪进了我的脑海。他姓杨,现在也在ZH,但是有十几年没见过面了,而且我也就前十几天才联系到他,电话里他好像说起他是有车的----

他和我小学时候是死党,初中的时候关系也很不错,但是后来他上了重点高中,我们的联系几乎就断绝了。02年我回SY的时候遇到他爸爸,也要了他的手机,后来我的那个手机丢了,然后也就再也没有联到他。

如果这个同学可以答应的话,对我来说是上上签。可是,这么多年没见过面了,一见面说:“嘿,哥们,把你车借我练练手----”我自己想来都觉得荒唐。

但留给我的选择真的不多,再一想,我干的荒唐也不少了,多一件也不多吧?他同意就同意,不同意我再想别的办法呗。

我战战兢兢地打通了电话,真没想到他非常爽快地满口应承了:“行,你回珠海了来找我就行。”

我从广州回来的第三天,就去了他单位找他。

十多年没见了,能说的话还真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我完全没有任何的拘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他也是什么都跟我说,什么都问。往事,现在,将来什么都聊——

刚开始的时候他坐在副驾驶,跟我说些开车注意的事项,当我遇到技术性的问题的时候,他又言传身教----我说他比我当年的那个教练好多了,他戏说他没事干,做做兼职教练也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先在一个人车都不多的工业路上练习了一个上午,吃完中午饭,他说,“你敢不敢上路?”

我心里是紧张的,但是反问他:“你敢不敢让我开你的车上路?”

他淡淡地笑了笑,说,“开呗,反正这个车我也打算换掉了----”

他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第一天下午我就开着他的车上路了。也有死火的时候,开始心里也很紧张,当真正驶入车流的时候,大脑里兴奋就成了主旋律了。

最开始的时候,眼睛死盯着前方,连话都不敢跟他多说。后来才觉得可以腾出些思想跟他说话----

他陪着我练习了两天之后,第三次,干脆把车钥匙给了我,让我自己开着车练习。

我觉得开车很多的技术问题在开慢车的情况下都不是问题了。但是斜坡,尤其是陡峭的斜坡死火起步,这个问题比较要命——

那个教练教我起步的时候不踩油门,斜坡起步也是用慢松离合配合刹车启动的。但是在非常陡峭的坡上,这个方法很难掌控。

我连着好几次在一个陡坡上试图启动都死火,而且我发现坡度太陡,手刹都没法控制车后溜,车不断向后倒退,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终于一次成功了,我赶紧把车开下了山----

“脱产”了十来天后,我觉得差不多要该回单位了。周五练车的时候,我告诉杨,说我下周一去单位。

他怔了一下,说,“这样啊----你明后天再练一练。我一直都在家,很方便——”

周六的时候他问我,觉得还有什么技术性的难题,我想到了那次在山上那个陡坡的经历----他不信有我描绘的那么难以起步的陡坡,更不信那个陡坡他车的手刹都没法控制。很兴奋地让我带路去到那里。

我开车去到那里停下,再启动,连续三次都没有成功。但是他马上发现了两个问题:我停车的时候手刹没有拉到底,而在这样的陡坡上,必须要拉到底,而我以为只要拉起来就行了;第二,我起步的时候还是离合配合脚刹,不用油门。这样的方法他一直没有试验过,他在斜坡起步上一直是是离合配合油门配合手刹。

我按照自己的方法又试了好几次,仍旧成功率很低,最后我尝试着试用了一下说的方法,果然容易掌控的多!最后我决定改用他说的这个办法了。

周六开了一天车,按照杨的说法:“你已经出徒了”,周日我已不怎么想碰车了。我们把车开到公园,找地方坐下聊了会天,然后在市区简单地兜了兜,晚上吃过晚饭,我和他和他的车就分开了。

写这篇文字是10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我开车的水平和我的普通话一样,没得说。我现在的体重是……算了,不说了!

谢谢阅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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