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暄心理//青少年心理咨询：成长中的重要空间

最近碰到一位家长问我：“我们家孩子总是和我闹、发脾气，到了学校就没事，就跟我过不去，到底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想，大概是因为亲子关系太近，而少了空间的缘故吧，那怎么样的空间才是青少年成长的合适尺度呢？

提及空间，会让人有很多联想，比如房间的格局越来越独立，并且用门隔开，公共场所越来越多的私人休息区，商场中也越来越多的功能区，比如母婴房休息室等，但更让人记忆深刻的是子宫，一个孕育生命的场所，这会让人联想到新的开始，改变的诞生……

理想中的心理咨询便是提供这样的一个可以孕育和改变的空间，接下来，我将用我与青少年个案工作的简短过程，来呈现青少年所需要空间的适度是怎么样的。

一、初识青少年来访

与成人心理咨询不同的是，我们刚刚接到青少年来访时，通常是先见到父母，而绝大多数的家长朋友会带着想要“纠正”孩子的某些行为的动机进入咨询，比如说他们总是打游戏、厌学，甚至有一些不良嗜好等等，很多家长朋友认为，只要他们改变了，一切都OK了。其实不然。首先，这些行为引起了家长怎么样的焦虑，这些焦虑又再次强化了孩子们的这些行为，周而复始，形成了恶性循环。在关系中，我们可以看到，亲子因为一个“纠正”的愿望而“扭打”在一起，失去了空间。

在精神动力学的视角下，所有的外在表现都有内在原因，如何理解这些行为背后青少年表达不出来的困难议题，才是关键所在。从而这也导致绝大多数的青少年并不像成人那样有主动的咨询动机，或许他们会认为心理咨询只不过是家长请来的救兵，一并来收拾他的。那么，如何为青少年创造咨询的空间，在我看来，需要两步工作：打消青少年对心理咨询的顾虑和安抚家长的焦虑。

1、家长可以为孩子们营造的空间

面对孩子们所谓的问题行为，家长完全不能了解青少年行为背后的深层原因，努力的尝试用自己的知识去解读分析，又遭受了来自孩子们更加强烈的反抗，这使很多家长要么失望到放弃，要么无措到无力，困扰的同时，不免会有易怒的情绪，但他们也同时期望孩子们可以好起来，不再那么痛苦，矛盾与焦灼冲突萦绕在家长心中，而这些在家长心中无以消化的情绪便会侵占孩子们成长的空间。所以，第一步，请家长们放下对孩子们症状与行为的关注，不再有纠正他们的想法，不要对痊愈抱有过多的需求，也让自己安心下来，不再烦躁不安，交给孩子们，这便给孩子们营造出第一步的空间，一个可以不被要求改变的空间，一个可以被接纳的空间，这样的空间，是孩子们产生自我改变的“土壤”。

2、咨询动机是孩子们自主的成长空间

青少年是否愿意做咨询呢？

成人心理咨询不同于青少年，他们有主动咨询的动力，他们期待获得更好的认识自已、发展自己的机会，增进亲密关系。而青少年往往是成人带来的，他们不知道会在咨询中获得什么，甚至在他们以往的经历当中，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还有一个可以理解自己的空间。但其实，青少年也有一份理解自己、发展自己的期待，因为他们未成年，从而缺乏对外在世界的了解，更想象不出外面还有一份空间是专门可以收纳他们的心情，理解他们想法的地方，从而青少年看上去收回了那份本应该存在的咨询动机，这个“收回”的动作，也挤占了孩子们的成长空间。让孩子们去尝试心理咨询就像是一次放开他们的机会，让他们的思想可以自由“玩耍”的机会，让他们得以获得空间的机会。

二、进入咨询是如何获得空间的？

简妍，是一位初二的女生，因为每次走到学校都会感受到紧张、害怕，从而不能去上学，医院诊断为中度抑郁，药物治疗，同时建议心理咨询，也因此，简妍的妈妈带着她来到我的咨询室。

第一次见到简妍时，简妍总是低着头不说话，半个身位躲在妈妈的侧身后，似乎已经确定了妈妈便是简妍的代言人，而妈妈看上去也很急迫的要讲一些关于孩子的事情，那一刻，我有一种冲动，特别想给简妍一个空间的冲动，便打断妈妈说：“我先和孩子工作，30分钟后与您访谈，您看如何？”妈妈礼貌的答应了。就这样简妍跟着我进入了咨询室，咨询室的空间不大，一间20平米左右的咨询室，还配有一些玩具，看上去简单而温馨。按照以往的咨询套路，我们此时或许应该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但那一刻，我没有说话，只是在离简妍不远的座位上看着她，她先是低着头，后来又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会儿，略显尴尬的问我：“老师，我们现在做什么？”

咨：“你想跟我说些什么吗？”

简：“我不知道说什么？”

咨：“或许你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里你说了算。”

简妍沉思了片刻，便轻声地开启了话题：“那我想说我一上学就害怕的事情。”

简妍从等待被安排到主动开启话题，是她内心的空间开始扩大的表现，那一刻，虽然声音很轻柔，仅管语气不确定，但却是简妍勇敢的在试探自己内心的空间。

三、倾听一个恐惧的故事，为恐惧营造生存的空间。

简妍的讲述并不那么顺利，有时侯有点模糊不清，有时候又有些跳跃概括。这样一个看上去逻辑清晰的讲述，却让人感觉到背后的断裂感，咨询师感受到简妍或许在用她自己都不能明白的方式讲述一种使人断裂的恐惧。

咨：“你害怕吗？”

听到这句话，简妍先是一愣，用点头的动作回应了“不怕”的话语。咨询室的空间从刚才的断裂陷入到了紧张的感受中，又是沉默的空间，一种发人深省的沉默空间。

简妍有点激动地说：“我害怕，我害怕去上学，害怕去上学回家后，家人都不在家了，我怕他们出意外，我不想他们有事，我想看着他们，谁都不能少，我想跟家人在一起，这里很安全……”

这一连串的讲述，声音虽然的些激动，但声量清晰，语气十足，情感的连贯性紧密，那一刻，我一方面为简妍感觉到高兴，看到她将内心的恐惧释放到一个更大的空间当中，让自己变得更加灵活而自然，但另一方面，我也感觉到一种担忧，因为我知道这背后一定不是一个简单而单一的恐惧情绪，我们后面的工作还有很大的空间需要拓展。

……

简妍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一点点找回自己的心理空间，使自己得以安放。当然，简妍是在下一学期的开学时分去上学的，那是一个很好的上学机会，简妍把握住了，可是我们的故事并没有完……

其实如果继续写下去，这篇文章的故事会很漫长，如今的简妍可以跟我开怀谈笑、可以质疑我的想法，当然，伴随她的仍有深层的恐惧与无助感，可是已经不再是不可以谈及，不可以触碰的困难。由于疫情的影响，我们不得不转入线上咨询，这丝毫不受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简妍的家庭也确实有很多情绪上的困难，即便再大的困难，我们都在一起经历，或许这便是给困难提供的一个空间。

本文仅是期待让更多准备进入青少年心理咨询的家长或青少年本人能够读到，希望可以让你们理解，心理咨询其实一点都不神奇，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更没有什么特异技能，但它却非常有效的支持到我们心理成长的空间，给到我们一个可以去思考、去创造的机会。或许，这些对您来讲，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