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嘎…嘎嘎嘎…嘎…”首相划破夜间寂静的是乌鸦的低鸣,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上,其上倒影着随风摇曳的狰狞树影,“嘎嘎!嘎!嘎嘎!”忽然这乌鸦向天空扑扇着翅膀,飞去,几根黑羽飘然落下。
在这森林的不远处有一居落黑气冲天!能听到人们凄惨刺耳的挣扎喊叫,还能看到欲逃却被黑气化作一滩血水的人影。绝望与血腥弥漫着这一方空间。
“哈哈哈,什么仙门世家!什么江湖霸主 !到头来还不是被我尉玹门给灭了!哈哈哈哈哈!”
“是啊!我看就是个摆设而已吧!哈哈哈!”
“呵呵,真是想不明白怎么还有脸存在于世!”
………
一个个丑陋放肆的脸在血水中大笑着,有的甚至捂着笑疼了的肚子。他们好似在看一场收视率极高的把戏,戏台上的戏子在用生命让戏台落下帷幕,斯情斯景,甚合他们的心意。
“各位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一声低沉暗哑的声音传来,走来的是一个成熟冷冽的男人,一身黑袍,暗金色流纹附着其上。脚步铿锵有力,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虽是一句简短的话,但却透着一股子戾气。
一众人看到男人一个个扑通跪在地上,惊慌失措:“对不起,主人,我们并无冒犯之意,我们只是…只是…是…”是了半天没有下文,只将头低的更低,睁大眼眸。
那男人只斜睨了一眼这些门生,说着:“我尉玹门不养连话都说不清的废物!去冷室,领罚。”
一众门生听到不用死顿时松了口气,怕再触怒,仍然跪着,忽有人想起什么,微微抬头瞟了一眼男人,小心翼翼的说:“主人,这慕容峰除去其峰主慕容封一家已尽数全灭。您看该怎么处置?”
这是尉玹门门主-尉迟镜。
“呵呵,绫儿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非得留着慕容封一家,不过留归留,要死的终究要死,”尉迟镜喃喃,“这慕容封虽气力净失,毕竟是一峰之主,为防隐患,自然不能久留。”说到最后话语里已多了一丝杀意。
“小人明白。”
翌日,明明是大好晴天,阳光却在冷室里丧了生机。因为冷室没有窗户,阳光照不进来, 四周的墙壁因时间太久泛着黑,仔细看还能发现一些淡淡的血迹。烛焰在墙上的灯槽里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熄灭。冷室中央,是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所以,冷室是用来处死,囚禁,拷问一些身份卑微的,没有价值的奴隶的。桌子前方矗立着一个足足有十尺的囚牢,牢深处瘫坐着一少年。
这少年约莫十五,十六岁的样子,原本萧萧肃肃的面容在此刻显得狼狈,低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得乱七八糟,堪堪遮住了整个脸,只有一双蓝黑色眸子闪着微弱的光,随即黯淡。唯一可看的是白衣上没有血迹,却有点点水迹和尘土玷污其上,破了好几处。
这是慕容封的儿子-慕容煜人。
“煜儿!煜儿!是娘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你!啊!!啊!!!”他回想起昨晚尉玹门的人带来他的母亲,没有一丝怜悯,就在他的面前,他的母亲被凌迟了!慕容煜人死死闭着双眼,咬紧嘴唇,五指险些陷进掌心。他不去看母亲,这只会让他觉得自己越发的懦弱与废物。但是他能听到,能清楚的听到,一块一块的肉从他母亲身上剥离的黏糊糊的恶心声音,第一次格外讨厌自己的这双耳朵。他以极大的痛苦忍耐着自己母亲被凌迟的结束。他感觉睁着的眼眶有些湿,抚上,原来是哭了…
“喂,起来废物!看看今天我们带来了你的谁?猜猜。”尉玹门的小厮操着一口难听的话语,接着从背后丢过来一个人。
“爹。”这是他的父亲。本来才近四十,本来没有这么削瘦,本来有着自己的一方天地,本来……本来……本来他在他心中的背影是永远伟岸的……可现在的父亲一头白丝全是死亡的味道,瞳孔浑浊深陷,佝偻着脊背。
“煜人,你是我慕容峰的子,生是!死是!你若是当了他尉迟的走狗,日后黄泉之时我都永不会安息!”慕容封看着眼前同样狼狈的慕容煜人,说出了这一句。他虽然现在对他这个儿子严厉,但平日里却是放纵着他,百般护着,不曾打骂过分毫。
是以,慕容煜人自小便无心修法,游手好闲,四处闯祸。今天把哪个妇人刚洗好的衣服用弹弓打得更加凌乱,明日又把哪个仙翁炼好的药丹当糖豆偷了来吃,让自己生了一场病就完事儿了。他犯下的祸大大小小,数都数不清,他也曾想过为什么事后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但怎么想都没想到个因果。直到一次在厅堂之上看到慕容峰主对着一个个幽怨的脸赔礼道歉才知道原来一直都是自家的爹为自己擦了屁股,他只当是理所当然,并未深思。许是因为没什么天赋,对修法什么的一概不懂,但是好歹是一峰主之子,若长此下去岂不惹人笑话。所以每次都是慕容封亲自来教他,慕容煜人看着他爹的一招一式,招招命中都可丧命,蓝白色衣衫随剑气飘动,精彩绝妙,连连说着:”再来一个!”的玩笑话。固然这般教他,但他依旧烂泥扶不上墙,没学几式就又不知道到哪里自由散漫去了,慕容封只得摇摇头,叹了口气,便也随他去了。自此,慕容煜人就觉得自己有个天下第一的爹,慕容封的身影从来都是挺直高大的,以至于每每有人提到慕容峰主,他都要远远叫着;“是我爹!是我爹!”并予以自豪得意的脸,时间久了,一众门生也都见怪不怪了。
今朝不比往昔,他难以想象眼前佝偻着背的是他那伟大的父亲,他自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着:他是我爹吗?是!他永远都是!此刻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是酝酿了半天只艰涩困难的说出了一句:“爹,对不起。”想来也好笑,他有这么厉害的爹,他爹却有这么一个废物的儿子。
男人,不,老人说完那句话没有再理他,不予任何回答,只抬头看着尉玹门小厮:“呵呵,尉玹门好歹也是一百年仙门,如今却要利用如此邪恶的东西来毁我慕容峰,天下人皆知后,你们 还有脸……呃!唔!”话还未说完那小厮拿着一把短匕首刺入他的口中,挑起舌头,一把拉出!
“都死到临头了,还有这么多废话,我带你见了儿子,说完了遗言,你还得谢谢我的仁慈呢!哼!我们主人可没你这么窝囊!该是时候送你上路了……嗯…用什么好呢……”那小厮狠厉的揪起慕容封的头发笑着说。看着满目的刑具,过了一会儿,拿起一把似镰刀一样的东西,却比镰刀更锋利。随着慕容封左腿猛的一划!鲜血汩汩流出,后者只是闷哼一声,令他不快,接着是右腿,手臂,腹部,后背!能看到流出的是黑色的血,器具上有毒。
那小厮还是不满意,拿起那把匕首插入他的眼眶,反复缴动,两个眼珠粘着下眼睑的血丝慢慢滑下,骨碌碌滚到一旁。。
“啊!!!啊!!”慕容封再也忍不住,疯狂嘶吼!毒素在体内肆虐。他没了腿,没了手,没了眼,没了舌头,唯一只剩下一个心脏在以微弱的频率跳动。
“不要!不要!不要再折麽我爹了!有什么冲我来!求你了…求你…求你…”其实他又何尝不怕这种痛苦呢,可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他的亲生父亲啊!无论如何!不能再无能了!
慕容封没有了眼珠,望着慕容煜人,摇摇头,又在说着什么……可无奈现状…… 接着他感到自己从脖子的皮一直到上身正在慢慢分离!他的皮正在被那小厮一层层剥掉!离体的声音显得更加刺耳。此刻的他,身体已经分不清血与肉了,就好比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不!比恶鬼还要可怖!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样,可还好玩?!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小厮应是高兴了,便给了慕容封一个痛快,一团黑气炸开他的心脏,一片红色染红了慕容煜人的视线,残骸再也找不到。
一代慕容峰峰主,慕容封薨逝。
那小厮不再管呆滞的慕容煜人,摔门而去。
慕容煜人只觉得呼吸原来越困难,快要窒息了。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他的家人!为什么呢?他想的脑仁都痛了还是想不出来。他有想过要自杀,一了百了就算了,但是他怕痛,呵呵,真是太可笑了!在之前当听到敌人要留他们一家时还在庆幸自己还不用死。怕死怕到这种地步!真是废物中的极品!他甚至都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只知道,在这里,又一个自己的至亲离开了他…他捂着嘴拼命的哭,让自己的哭声不发出来,但是还是抑制不住,眼泪像是决了堤,拼命涌出,知道没用,可还是死命的捂着血肉模糊的嘴。明天呢?明天来受死的是谁?哦,他还有一个讨厌的却比他优秀的弟弟,一个娶了妻的,有作为的哥哥,对了,还有一个半吊子没出息的叔叔。
第三天,弟弟来了,去了…
第四天,哥哥来了,也去了…
第五天,叔叔来了,亦是去了…
第六天,一个女人来了,这是谁?哦,是平日待他不好的表姐,还是去了…
那第七天呢?是不是轮到他了?也好…也好…这一切都是自己活该……
“呵呵哈哈哈哈。”慕容煜人笑了,是悲是喜?他竟说不清。这夜里,他就这么靠在笼子上,双眼盯着顶子,不知该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