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议室里,Dilia花了不到2个小时,就和Sandeep以及她的中国团队做了交接。Dilia习惯于把项目进度,客人的想法以及她的思路跟团队及时沟通。对于中国客户, 每个正在谈或者已经委托JS的项目都有一个项目微信群,项目的进展,需要做什么,项目团队都在和中方客户交流时同时知道,因此不需要就细节做赘述。
大部分项目移交给了Sandeep,今后由他领导这些项目的操作。对于申沪药业项目,Dilia问,这个项目移交给谁?
“不提这个项目了,不做了,放弃。”Sandeep一摆手,说到。
“是你不接手,还是说JS就不做了?“Dilia追问。
“JS不做了,做不了!“Sandeep的回答既出乎Dilia的意料,又在情理之中。Sandeep知道,如果继续做这个项目,John一定是要自己管,他搞出这么多事,不就是想从Dilia手里抢这个项目的主导权吗?费了那么大功夫,撕破了脸要得到这个大项目,却又没有参加项目移交,Dilia觉得有些意外。
Sandeep是个聪明人,他知道,Dilia一走,申沪不大可能再要他们参与。他们已经和Pharmagen的高层建立了联系,有没有JS,对于申沪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所以,Sandeep说放弃,也是明智的做法。
交接会后,Dilia刚一回到座位上,Rahul就急急地走了过来说,“虽然你辞了,但是你还有两周才算正式离开公司。请你联系申沪药业,确定我参加他们的会。“
“Sandeep决定不做了“Dilia简单的回答说。
“什么?!开什么玩笑?不可能的,John说要我去。“Rahul瞪大了双眼,急着说。
“好吧,我再跟Sandeep确认一下“Dilia头也不抬,回答他道。
她不想跟Rahul再纠缠,于是,她立即写了一个简短的电邮给Sandeep,告诉他说Rahul还是坚持让她安排参加申沪和Pharmagen在美国的会,请Sandeep确认是否已经决定放弃不做这个项目。
像往常一样,Sandeep的简短扼要回复一眨眼的功夫就进来了“确定,不做!”
“谢谢”,Dilia也立刻回复并抄送了Rahul, X和Aarti,项目组另外一个印度裔执行经理。
“这下该死心了吧!“Dilia想着。
接着,Dilia微信把自己辞职的消息告诉了几个正在进行项目的中方相关人员,也给Jurgen,海角项目的联合卖方顾问发了WhatsApp,请他们今后跟X联系。
手机“叮叮”地响个不停,大多是微信回复,问Dilia打算去哪一家?希望保持联系,祝福的客套话。
WhatsApp 的回复,Jurgen问,“我明天到新加坡,可以见面聊聊吗?”
Jurgen是个德国人,快60岁了。他大多数时间住在雅加达,娶了第四任老婆,是个印尼人。他有了第6个孩子,前面的4个是跟前3个老婆生的,最大的已经30多岁了。后面两个是跟印尼的老婆生的,一个3岁,最小的才8个月。他在印尼住了将近20年,已经是半个亚洲人了。他做过西门子的财务总监,做过德累斯顿银行亚洲区的主管,现在和印尼的一个富商成立了一家金融公司,据他说,除了存贷款,其他都做,包括做一些金融掮客的业务。
John和Jurgen的合伙人,印尼富商认识。John在印尼的业务大多数经由这个印尼富商介绍。两个月前他们在雅加达开会时,Jurgen提到他认识的一家美国的金融科技公司,主要做网上外汇交易平台,打算出售。John在JS的合伙人每月例会上提到过这个项目。Dilia 告诉他中国很多公司,特别是互联网和金融投资公司对金融科技有兴趣,特别是对美国的公司。John把Dilia的反馈告诉了Jurgen。他们觉得中国买家钱多,出得起高价,于是在John的坚持下,他们跟JS签了联合卖方顾问协议。如果能够把标的公司卖给中国的公司,JS和Jurgen的印尼公司将平分顾问费。
Dilia曾经问过John,为什么跟他们联合做卖方,而不是做买方呢?John回答说,中国公司的信用太差,不愿支付顾问费,跟卖方签约更有保障。
“再差也比印尼的信用好吧?”Dilia一直再想,John怎么会有这么个印象?也许是不熟悉,所以不信任吧?John几十年不曾到过中国,而印尼是他去过次数最多的国家,他对印尼人可能比对任何其他国家的人都了解。 Dilia知道她说服不了对中国的印象还停留在20多年前的John, 也就不打算跟他争辩。
“不要告诉中方我们跟Jurgen他们有协议,如果他们签我们买方,我们可以和Jurgen他们的收费加在一起平分。“John狡黠地跟Dilia说过。
Dilia一直觉得不妥,既做卖方,又做买方,明显的存在利益冲突。但是又一想,John是老板,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是他担着。于是也没再多想。Dilia跟海角谈过买方顾问的事情,因为初步接触,还没有谈到协议文本。也因为自己的顾虑,她也没有使劲推。
第二天上午10点,Dilia和X来到富丽敦酒店大堂,他们和Jurgen约在酒店见面。Dilia发了条短信,告诉Jurgen他们已经到了。酒店大堂右边的咖啡厅,一个欧洲人向他们挥挥手,Dilia和X走过去。
“很高兴见到你!“Jurgen站起身,和Dilia,X握了握手,再坐下。“我不希望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变成最后一次”,Jurgen用他那德国式的幽默说。
“没关系啦,X和我一起见了海角航空,我离开JS后,X可以继续帮你。“Dilia轻松地接过话题。
Dilia和X把和海角航空的见面情况以及他们提出的问题跟Jurgen做了解释,并告诉他,海角航空很有兴趣,愿意跟卖方股东,或者管理层尽快见面,做些深入了解。
Juegen很兴奋,他从媒体的报道了解到海角航空近几年在国际市场的大手笔。 两年期间海角的海外并购项目超过20笔, 总金额接近300亿美元, 涉及航空、酒店、物业、金融等多个领域, 最近消息称海角增持了德国最大银行德意志银行的股份,持股比例高达9.92%, 成了德行的最大股东。国际并购市场非常看重以往的业绩, 做过,成功完成过跨境并购交易被看作是有国际化视野和经验, 懂国际惯例, 熟悉操作流程, 有先例,因而卖方会更愿意打交道。 海角航空在海外市场纵横捭阖,所向披靡, 战果累累。 他们成了并购市场的香饽饽, 只要与航空,旅游, 金融,物业相关, 卖家第一个想到的中国买家就是海角。 海角似乎有用不完的钱, 听说中资银行给他们的信用额度超过上万亿。
“很可惜Dilia, 刚认识你,你就要离开JS。“Jurgen叹息说, “JS很少有人真正能够找到实质性的买家,都是一帮夸夸其谈的人。”
“怎么会?你的合伙人不是一直在跟John合作吗?“Dilia说到。
“就一个房地产项目,谈了2年多了, 还没有结果呢。“Jurgen说。
“是吗? 我看John经常飞雅加达啊。”Dilia说。
“反正跟我们就没有做成过。上次还带了个你们公司的比利时人, 吹牛也是高盛出来的。 不认识客户, 不知道实际操作! 好不容意碰到个实打实做事的又要走了“ Jurgen不停地说着, 显得比Dilia还要愤愤不平。
Dilia在德国的银行工作过10多年, 习惯了德国人的直爽, 但是听Jurgen这么直截了当地评论John, 她还是第一次。Dilia只当他是因为知道自己反正就要离开JS了, 就没有顾忌了吧。
他说的比利时人是JS的另外合伙人之一。 公司里的人,上上下下,除了John和Sandeep, 似乎都对这个比利时人有意见。 他的格子间和Dilia紧挨着, 上班时, Dilia经常看到他带着付耳机, 在电脑或手机上看着各种视频, 声音很响, 响到他插着耳机,Dilia也能听到耳机里漏出的声音。 公司里的人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觉得是公司在养着他。Dilia也一直在纳闷, 都说国有企业, 国家的钱才会养闲人, 怎么资本家也会养着一个闲人呢? 她始终没弄明白John和Sandeep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和美国金融科技公司的会安排在下周, 你能去吗?”Jurgen问到。
“估计去不了, 下周五是我在JS的最后一天,John不会让我去的“,Dilia肯定地说。 她在想,Pharmagen美国的会,她自己的项目,她自己的客户,申沪药业报销她的差旅费,Jonh都不让她去, 何况她已经辞职, 何况这个项目还是经由他介绍的。
“遗憾, 你要是能去该多好啊。 海角知道你不去吗?“Juegen继续追问道。
Dilia还没有告诉海角她离职的决定。 她打算和Jurgen见面后,落实了美国金融科技公司的会议安排, 再告诉海角航空。
“还没有, 等你确定会议日程我再一起告诉他们。“ Dilia回答说。
“好的, 我跟美方股东商量后告诉你。 大股东是个荷兰人,我跟他很熟。“Jurgen说。
不知不觉, Dilia, X和Jurgen聊了一上午。
告辞后, 出租车上,Dilia告诉X说,”John说过很讨厌Jurgen, 说他是个骗子。看样子,Jurgen也很不喜欢他。“
“John对他不喜欢的人都看作是骗子。”X不奇怪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