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巴士

“巴士果然是效率最低的交通工具。”季槐想。“尤其是夏天。”又恶狠狠地加了一句。

季槐不喜欢夏天,也不喜欢巴士。小时候,季槐的妈妈老说,槐子跟个小狗儿似的,离老远就能闻见家里烧了肉,想偷偷在家吃顿肉都不行。季槐听了就嘻嘻笑说,妈,这还得怪您,那肉烧的,哎呦喂可太香了,啧。末了还不忘砸砸嘴,问一句:“妈,咱家好像好几天没开荤了啊?”季妈妈哭笑不得:“没见过哪个小姑娘家天天嚎着要吃肉的。”

但夏天的巴士,对季槐来说可不算什么美好的气味。闷热的空气,拥挤的车厢,每天早上都能让季槐撇着嘴哭丧个脸从车上爬下来。

在车站等车的季槐正在满脑瓜子红烧肉地嘻嘻笑,一抬眼,看见车远远地过来了,一张苦瓜脸顿时飘了出来。

“唉。”

季槐上车找了后排的座位坐下,眼角瞥见右前方好像坐了片巨型向日葵花瓣?季槐揉揉眼,不是说建国后不许成精的么,这是个啥?

季槐定睛这么一看,才看清原来是个小姑娘穿着明黄色的连衣裙。“大清早的,太阳刺的人睁不开眼,可怨不得我看错,姑娘你这裙子也太……”季槐心里正叨叨咕咕地起劲,却在看清小姑娘的一瞬间愣住了。

季槐看得有些失神,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阳光底下,那姑娘竟然看着像是半透明的瓷娃娃一般,干净清透。

愣了好一会儿,季槐才回过神来。心里默默骂自己,真是色迷心窍,啧啧啧。但眼睛还是不自主地不停瞥向日葵小姑娘。

那天早上公司很多人都看到了一个眼神呆滞、嘴咧老大的姑娘,从公司外幽幽地晃荡进来。季槐终于回过神,是在电梯镜子里看到仿佛癫痫病发的自己的时候。“上头,真的上头。”季槐心里念叨。

第二天早上,季槐照样是苦瓜脸上车,刚坐下就看见向日葵小姑娘今天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这姑娘还真是喜欢黄色。黄色是阳光的颜色。”稍稍平静下来的季槐这才注意到,自己昨天这么上头也许是因为向日葵小姑娘身上的那股清香,是花香又不止是花香,带着点溪水清透的气息。季槐心满意足地嗅了一路,一脸灿烂地下车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夏天的巴士开始变得可爱起来,连烈日都不那么烤人了。

一周过去,季槐渐渐开始习惯了早上会遇到向日葵小姑娘。

但是,新的一周开始的时候,向日葵小姑娘不见了。季槐想,她是不是在忙别的事。

两天。季槐开始觉得她生病了。

三天,四天,五天。向日葵小姑娘再没出现过。

季槐的苦瓜脸又回来了。

周五下班,季槐照样是毫无灵魂地搭公交回家。下车的时候,季槐的余光瞥到公交车上的报纸柜。“投湖?最近这种事可真多。”这样想着,季槐下了车,却在脚落地的一瞬间滞了一下。

在那报纸上,她好像看到了一片向日葵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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