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六四一):真真切切的一眼

早上。站在厨房,守着一壶水烧开的同时,翻着屏幕。读到一则分享,有关于某个企业的年报,增长数字显现出了超常规,内文的一句解释为:“2021年,受疫情和航运周期双重影响,国际集装箱航运进入高景气期。”这句解释,引开自己去到别处,昨天读到的分享。一则是某位评估的现阶段受当前局势负面影响的人数。一则是某位评论所看到的纷纷扰扰的评论,大意是这都是浮云,一切都在轮回中。

晚点,再点开一位的文章,先大致已经了解他的倾向,这会再在末尾处读到他竖立在那的观点。看上去,为他的倾向提供了一个背后的支撑。读到时,觉到这观点,让自己觉到不快。不快消失得有些快,剩下来的是:不管自己是否赞同这观点,他有他的理由,他亮出的时候,是在针对某种观点做出回应。能够鲜明地黑字白纸写出来,让路人如我能够读到,已经很好了,真得非常好。这显现出了他的真诚。

早上。去小公园里第一次。那片铺设了落叶的地方,落叶还在。有一位女子在树的那面,弯着腰,在做操?有一位女子在树的这边,脚踏着这些落叶,发出刷刷的声响,她在听耳机,她在走路,她在刷落叶。我弯下腰,举着屏幕,守着这片落叶。右斜角,站立了一位穿黄色工服的洁卫人员,她这会正在勾头看屏幕。猜的话,等她把头抬起来之后,边上的扫帚就成了她手中的擦板,随着那手的挥动,落叶抹去。

晚点,去小公园里第二次。为了确认刚才的猜测。远远地,见到自己先前想象的画面,正在进行当中。我们是昨夜注意到这片落叶的,如此密集,如此平整,就像是累积了好些天没有清扫的样子。又还是怀疑,没可能这个不是在今天这会才出现,若先前就有,先前就应该已经注意到了的。只是,若是这一天落下的,似乎又太多了。

难以想象,它们是怎么落下的。除非,是头天晚上那场雨,子夜时分的大雨。那时,我躺在床上,正在翻腾,没能很快入睡。听到窗外传来的风雨声,许久以来未曾听到过的动静,那动静足以做到:将树头的所有的老叶,一股脑清理掉。新的嫩叶已经长出来很多了,旧的老叶看上去还很坚挺地挂在那里。唯有这般风雨有这般力量。

想起来,某个夜晚,带着小黑在外面转大圈。一位男子在讲电话,讲的是当前的瘟疫,他说这本来就是大自然的一种机制,古老的淘汰机制。他说若不是现在技术进步了,这一次倒下的数字可能就是成百万、成百万啦。他说的吸引了我,我被这吸引反过来,又以某种微妙的方式被他有所察觉,让他在通话当中,扭着头看过来一眼。

真真切切的一眼,因为在那个瞬间,两双眼睛在相互对视。这就是一个招呼,他继续讲他的,我还走在边上,继续听我的。没有再听到什么,因为他刚才所说的,正让自己在反刍。那天,读到了一个设问,大意是为什么现在这么多老人死于癌症。没有点开链接,脑袋里自动生成了回应:现在人活得太久了,老了老了总得有个交待?

那时没有想起,这会想起来,这个观点并不是我自己在那时突生出来的,而是很久以前,与一位师傅边散步边聊天,他所持的观点,讲述出来给我听到。可以理解的是,这观点,很大可能也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他在什么地方读来的。这个是很有趣的事情:我们的头脑就像一块土壤,偶然接受了某树的种子,就易长出某种树。

一桩本来我们没有任何概念的新生事物,观点甲先被我们接触到,我们就会倾向于在后续一再地肯定观点甲。反之,若最先来到的是观点乙,与观点甲相悖的,我们就会倾向在后续一再地肯定观点乙。这后面的解释,似有刻板印象,似有路径依赖,等等。毕竟,我们的头脑所拥有的资源是很有限的,能省的尽量省是一种基本倾向。

那天,在突然降下有十来度的那个夜晚之后的那天。我说昨天晚上我冷着了,在平时盖的床单下面,在早上醒来的时候,真正地觉到了冷。甚至,好像那一整夜都觉到了冷。虽然很有点奇怪:若是开始就觉到冷,自己怎么没有起身去取一床被子,那动作并没有多费事。大概,冷并不是躺下时的感觉,冷只是睡过去再醒过来时的感觉。

我说这样的冷,回头会有所显现的,也许过一天会感冒。感冒没有来,来的是左肩后面觉到酸痛。不知道这症状怎么冒出来的,虽然知道在背后总有一条链路,一一推导出来,同时知道要推导出这条链路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总要有所解释,让自己安心吧?找到了解释:这酸痛,是因了受凉。看起来,这个很有点像是自圆其说。

确实。大多的情形下,我们总能找到一个这样那样的自圆其说,让我们觉到这周遭乱七八糟运转的世界,原本井然有序。一个现象冒出来了,若自己有能力应对,就总要有所应对的。对于这个酸痛,最操手的应对方式就是,抡起那个健身锤,好一阵的敲打。敲打过了,觉得还可以做点什么。想起来架子上还剩了两根去年买的艾条。

那就灸一灸吧。前天一根,昨天一根。真得很享受,这烟熏的味道真好,让我想起老家灶屋里的烧柴火。无论是天冷,还是天热,总喜欢坐在灶前,看着炉膛里的火,不时添一些柴进去。看着那火光闪耀,闻着那烟香。老人走过来,会说:你待这里干什么?这里热死人得热,到外面凉快去。奇怪:待在这里,并没有觉到她说的那热;觉到反倒是一种安宁,心里的安宁。心静自然凉。

第一次灸的那夜,很有点异样。先一直在翻一本小说,连续好几个小时。要睡了,并没有往日的那种睡意。反而,冒出来一个思考,是先就在那的一项作业,先前一直没怎么想,预先也没打算这时候要想。它突然就跳出来了,自己接下来就围着它在转,脑袋里的转。没有觉到不耐烦,这项作业就像一篇作文,大致的命题已经确定,大致的素材已经就绪,就看如何表达了。

这一夜都没睡好。除了脑袋在平稳地运转,构思着这表达,设想出来几种方案。还觉到了肉体的不适,那块被灸过的背部附近,出现了莫名的痛。不是在那中心位置,不是在那左边,而是在那右边,也就是靠近颈脖子下面的脊柱处,觉到了刺骨的疼痛,在自己想要随意地抬起头来,在自己想要随意地翻个身时。看来,这是捅了马蜂窝了。

想起来那次,我因了什么,灸起来,喜欢上了灸。过后,我点着灸,问你爷爷哪里有不舒服的,他说他的一个脚以前被重物压过,现在走起路来还总觉得不得劲。好,就是它啦,完全在这火熏火燎的管辖范围之内。结果,出乎意料,灸的部位是脚趾那块,等他说出:看来,捅马蜂窝了。他说的是他脑袋某侧靠太阳穴的部位感到痛了。很神奇的事情:作用在这里,响应在别处。那时灸在左后背,有热感在右前臂。

每一天,外面的纷纷扰扰扑面而来,我们看到各自不同的画面。有人喊道:那儿有一头象。即便我们都顺着那喊声看过去,看向那同一头象。终究,各人看到的画面,只是各人自己的。我们没可能选择那大象是不是站在那里,我们有可能选择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今天,我两次看到了单飞的大雁。第一只看上去很小,小到似是高处的燕子。

小到后来一再有高处的燕子,被我看着像它那样。第二只看上去像往常的那样,第二只帮助到自己确信第一只也是大雁。因为,第二只和第一只飞着同样的线路,它们两个间隔有五六分钟,它们两个都和昨天从这飞过的那两次是同个线路。它们是如何选择这个线路的?第一只为什么选择飞得那么高,不像第二只飞得那么中规中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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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2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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