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与加西亚·马尔克斯

李商隐与加西亚·马尔克斯相隔着邈远的时空:一个生活在九世纪的大唐,一个生活在二十世纪的南美。但这不妨碍他们在文学艺术上的心有灵犀。

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有一个被人津津乐道的开头:

“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这个开篇以未来的视角回望现在与过去,被作家学者们艳羡地称为“回溯性叙事”,写出了连篇累牍的论文来讨论它的奇妙之处。

但这种手法,早已在唐代李商隐的作品中被纯熟地运用。

下面是李商隐的传世名作《夜雨寄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什么时候才是我的归期,反反复复的询问却无法回答你。”陈小奇在他的流行歌曲对第一句做了完美的演绎。人在官场,身不由己,连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也无法确定。这让人有点绝望。

孤身在外,夜晚本来已经孤寂,但凄冷的夜雨给这孤寂加入了凄凉的成分,让人越发难以忍受。这叫人如何不想念与亲朋相聚的温馨?

诗的最后两句出现了“回溯性叙事”,作者悬想未来有一天,夜晚在烛光之下,与亲友温馨地坐在一起,回忆起自己现在所处的这巴山夜雨中的情状。

“夜雨涨秋池”是对现时处境的描绘,“共剪西窗烛”是对未来情境的悬想。这首诗谋篇布局的妙处就在于用“回溯性叙事”泯然无迹融合了两个不同时空,不同心境下的情境,将未来与现在无缝对接。其艺术手法之高妙,若让马尔克斯知道,也一定会为李商隐击节赞叹。

李商隐不仅仅在这首诗中,在他最有名也最晦涩难解的《锦瑟》中,也运用了这种手法。诗的最后两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现在的这种情状会成为未来的追忆,但可悲的是这种情状当时已惘然,将来追忆就更惘然了。在这种站在未来回望现在的目兄光之中,透露出彻骨的悲凉。

从这两首作品中,可以看出李商隐把马尔克斯的这种“绝世武功”,操练得多么纯熟,多么有力!

你可能感兴趣的:(李商隐与加西亚·马尔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