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亦生

前几天老铁国子陪年近八十老父亲住院,忙里偷闲翻阅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他知道《平凡的世界》是我的最爱,微信问我喜欢这本书的原因。一时我竟无言语对,难以具体描慕。于是乎,又把已买了22年的书找出,用了三天翻完,还觉得无从下手。又把路遥的小说集《人生》翻翻,又把新旧电视剧里的歌曲听听,虽眼含热泪,还难以动笔。就这一周,为此事虚火过盛,导致口腔溃疡。看来不吐不快,那就蜻蜓点水浮光掠影地谈谈自己肤浅的理解。

先简单介绍小说的主要内容:《平凡的世界》是中国作家路遥创作的一部百万字的小说。这是一部全景式地表现中国当代城乡社会生活的长篇小说,全书共三部。1986年12月首次出版。

《平凡的世界》是一部现实主义小说,也是一部小说形式的家族史。作者浓缩了中国西北农村的历史变迁过程,在小说中全景式地表现了中国当代城乡的社会生活。在近十年的广阔背景下,通过复杂的矛盾纠葛,刻画出社会各阶层众多普通人的形象。劳动与爱情,挫折与追求,痛苦与欢乐,日常生活与巨大社会冲突,纷繁地交织在一起,深刻地展示了普通人在大时代历史进程中所走过的艰难曲折的道路。

说起读后第一感受,我觉得《平凡的世界》是一部励志大片。男主人孙少平向往双水村外的世界,为此不惜辛苦辗转。最难忘的是孙少平刚到黄原当揽工汉背石头时的情形:每当孙少平背着石块爬坡的时候,他的意识就处于半麻痹状态。沉重的石头几乎要把他挤压到土地里去。汗水像小溪一样在脸上纵横漫流,而他却腾不出手去擦一把;眼睛被汗水腌得火辣辣地疼,一路上只能半睁半闭。两条打战的腿如同筛糠,随时都有倒下的危险。这时候,世界上什么东西都不存在了,思维只集中在一点上:向前走,把石头背到箍窑的地方。那里对他来说,每一次都几乎是一个不可企及的伟大目标!寥寥几笔,写出孙少平的艰辛。为了迈出这一步,他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一天背完石头“他无法目睹自己脊背上的惨状,只感到像带刺的葛针条刷过一样。两只手也肿胀起来,肉皮被石头磨得像一层透明的纸,连毛细血管都能看得见。这样的手放在新石茬上,就像放在刀刃上!晚上他只好趴着睡觉,却睡不着,因为整个身体像被火烧一样灼疼。”作者细腻的笔触,让我们也感同身受,身上也火辣辣的疼痛。但孙少平就是在这样的疼痛中逐渐适应,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揽工汉,一个“”硬汉。,说到“硬汉”,我不由想起了海明威笔下的桑提亚哥,又想起了几位作家对桑提亚哥的评价:在他面前,我们都是被阉割的太监。

如果说年轻时我们心中的偶像是孙少平,那么年近半百的我心中更多钦慕另一位主人公孙少安。他身上有更多的烟火气息,有着非同一般的韧劲。十几岁,为了烂包的家,他辍学务农;为了心爱的润叶有个更好的归宿,他只好忍痛割爱,另娶秀莲;为了带领全村人致富,他曾一败涂地。但任何时候,他都没有忘记,要“精神抖擞地跳上新生活的马车,坐在驾辕的位置上,绷紧全身的肌肉和神经,吆喝着,呐喊着,继续走向前去……”

小说通过塑造孙氏弟兄俩,让我们学会与困难作斗争,同时又让我们读到一个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小说中的人物大都没有幸福的爱情和婚姻,大多以悲剧结束。孙少平的挚爱田晓霞,在洪水中为了救一个小女孩而壮烈牺牲;孙少安为爱拒绝了田润叶,找到了能与自己同呼吸共劳动相濡以沫热情似火的秀莲。我们可爱的秀莲,却在夜以继日辛苦劳作中患了肺癌;润叶痛失最爱少安,为了家族利益被迫答应徐国强老人的劝慰,与李向前结婚。直到李向前出车祸截肢后,才真正去履行妻子的义务;还有金波与藏族女孩无果而终,常常眼含热泪在吟唱着“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好姑娘……”。在我读过的路遥的作品中,主人公的爱情大都以以悲剧收场,如《人生》中的高加林和巧珍,只有小说《夏》中的杨启迪和苏莹“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人说,可能路遥自己的婚姻不完美,因而作品中人物的爱情也是悲剧;更多读者觉得,正是这种悲剧美,才能让人去珍惜身边美好的事物,且行方能且珍惜。

既然提及了女主人公的名字,那么我们也花费一点笔墨来介绍介绍她们:田润叶,田晓霞,贺秀莲。关于她们三人,文友曾这样评价:十年出来一个田润叶,百年出来一个田晓霞,千年出来一个贺秀莲。词语不知公道与否,我们权当一个笑谈。

田润叶与孙少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由于家境贫穷,少安13岁上完高小辍学,回家务农。但心爱的润叶一直深深爱着她的少安哥,并主动抛出橄榄枝,告诉了少安她那颗驿动的心。当得知少安结婚,她想死的心都有。为了家人,她强忍悲痛,走进了爱情的坟墓。在此,我们不由自主吟唱起那首信天游:羊啦肚子手巾哟 三道道蓝 咱们见啦面面容易 哎呀拉话话难 一个在那山上哟一个在那沟 咱们拉不上那话话  哎呀招一招哟那手……

说到田晓霞,头脑中立刻浮现一个假小子形象:外面的衫子竟然披在肩上。晓霞可以说是孙少平的精神引路人,是她的熏陶下,让孙少平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憧憬和向往。又是她的热情似火,点燃了她与孙少平的爱情,忘却了世俗的“门第”观念。她以有一个“掏炭男人”而骄傲,她梦想以孙少平的女朋友的身份回到双水村。田晓霞的牺牲,可以说是全书中最意外和悲伤的事件。孙少平与她古塔上杜梨树下的相约,成了一个美丽的梦幻,也是让读者潸然泪下又感动不已的画面,犹如梁祝的化蝶翩翩起舞。

贺秀莲一个从小没妈的孩子,对爱是那么的炽热。刚见孙少安,便情定三生三世。不要彩礼,不嫌弃那个烂包的大家庭。为了心爱的男人,有那么一点点自私,却有那么真实可爱。当少安砖窑失败,一蹶不振事,是她用女性的温柔和激情点燃少安不服输的心,让他再次“精神抖擞地跳上新生活的马车,坐在驾辕的位置上,绷紧全身的肌肉和神经,吆喝着,呐喊着,继续走向前去……”当幸福舒坦的美好生活到来之际,我们可爱的秀莲却因积劳成疾,身患重病。让每一位读者潸然泪下,扼腕叹息,多么真实可爱的一个人啊!

小说中还有一名女子值得一提,他就是孙少平的初恋郝红梅。高中时郝红梅是一个工与心计的女孩,她的心中绝不会与孙少平这个吃黑馍的走到一起,她对孙少平只是怜悯,怜悯他也是怜悯自己。她把目标瞄向了家境很好的班长顾养民——爷爷老中医,父亲大学教授。毕业时,由于虚荣心作怪,偷了门市几块手绢,还是虐你千万遍的孙少平仗义相救。但纸包不住火,最后与顾养民分手。嫁给一个教师,男人意外身亡,成了寡妇。最后巧遇当司机的润生,这个上学时她根本没有正眼相看的润生,却成了她终生伴侣,她自己觉得高攀的男人。

郝红梅的人生遭遇,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是“人间正道是沧桑”。她的性格也在烟火味的熏陶下慢慢改变。

时代在进步,世事在变化,我们每个人都要学着改变。小说中的冯世宽和周文龙,作为官员,刚开始都比较激进,凡事根本没有考虑群众的利益。随着时代的变化,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他们接受了新的洗礼,认识到自己以前的不足,工作能与田福军紧密配合,特别是冯世宽,曾经是田福军的上级领导,而今作为田的副手,能服从安排,积极配合,成为田的得力助手,难能可贵。反观之张有智,曾经是田福军的政治盟友,是非观念很强。当成为原西县的一把手时,总是觉得官小,工作上不思进取,消极懈怠。田福军出于友情,一直没有调整工作岗位,也成了他官场上唯一的败笔。

小说题目的解读,路遥说的很清楚:“平凡的世界就是普通人的世界,但普通人的世界也是伟大的世界”。平凡不等于平庸,把平凡的事做好,“像牛一样劳动,像土地一样奉献”,就能创造辉煌人生。

闲言碎语小说中杜梨树,也称“棠梨”。杜梨树属于乡野、自然,它看似平凡、卑贱,又是那么生生不息。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里就写到“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说。”我注意到,杜梨树下的约定,贯穿路遥的多部作品。例如《人生》《夏》《在困难的日子里》等。路遥用它象征着爱情、理想、美好、远大的前途,也蕴藉着一个农村孩子内心深处滚烫的梦想。孙少平和田晓霞的杜梨之约或许缘于此吧。

但同时,我也了解到杜梨树在过去非常的多见,很多情况下都是野生,这种树木很少有人专门种植,这是因为杜梨树是传统坟头树木之一,跟柳树、松柏一起成为坟头种植树木最多的一种。清朝彭孙贻的《棠梨》诗云“二月东风遍野棠,莺花一片两茫茫。重门深掩同寒食,红雨无人自夕阳。芳草墓田黄蝶路,村姬茅舍白云庄。疏篱一任开还落,何处春游枉断肠。”据农村老人讲,之所以坟头爱种杜梨树,除了杜梨树生命力强健容易成活之外,杜梨的谐音叫做“肚离”,寓意着逝者能够早日离开娘的肚皮早日投胎做人。我不知道,路遥笔下的“杜梨之约”是不是本身就预示着田晓霞和孙少平的爱情以悲剧收场。

浮想联翩,东拉西扯,仓促作答,不知国子和亲们是否满意。最后再啰嗦几句,作为结语:

平凡益生,平凡一生,平凡亦生。拒绝平庸,追求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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