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幼儿园,有个漂亮的保教主任。
年纪二十多岁吧,感觉也就二十出头,眼睛大大的,很白,很瘦,一米七几的个子,最多也就五十公斤。
她负责我们的各种事!因此,大家一度觉得,她真是事事儿的。
在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实习生在班里干那些保育老师的活儿,每天精疲力尽,腰酸背痛。她把我们叫到多功能厅搬等一下职工大会要用的椅子?我们来免费实习四个月,不是来给你们打杂的好吧!
所以,我和我的同学们,都淡定的,往椅子上一坐,开始愉快的聊起来各种八卦,从最近的新电影到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无话不谈。椅子就那么摆着,一张也没动。
我们就坐着,坐到十五分钟后,她亲自来和我们一起搬。她看着我们,什么也没说。
又一次。
她把我们全体实习生叫到三楼小会议室。因为我们在幼儿园也呆了一些时日了,我们还以为她们要和我们谈谈顶岗事宜,结果人家,指着一大推垃圾说:“把这些搬到地下室。”
然后人家就去喝茶去了。
我们看了对方一眼,认命的提起来那堆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垃圾,对视一眼,任劳任怨的提下去。
能怎么办?为了一纸实习鉴定,忍了。
后来创城,愣是让我们学了六个新的广播体操,六个新的!六个!就是她跳的,有一段,我真真觉得特别丑!是两个小朋友手拉手转圈圈,她自己一个人尴尬的转着,特丑!
这事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也能反应我们当时的心情,特烦她。
还是她。
把我们叫到舞蹈教室里,我们都一头雾水,她微笑着,指着一大推(大概一百多床)旧被子说:“把这些被套都拆了叠起来。”
我们折腾的漫天棉絮。
呛得说不出话,她全然不知。因为人家在办公室,很忙呢!
后来因为人品爆棚顶了岗,才发现,搬椅子扔垃圾这种事,只是个开始。
不要以为,教学老师就没有保育的活儿了好吗!我们需要每天晚上把整个教室打扫一遍,包括扫地拖地开消毒灯拔插头倒垃圾。
她负责每周五来检查。
这个时候人家就要检查你们班的区角柜子,钢琴,饮水机,桌面地面,还有灯,对,就是天花板上的那个。以及放书的柜子,放衣服的柜子,放杂物的柜子,放教具的柜子,还有你们班的窗台电视桌子甚至玩具摆放。
好吧,这些我们也就认了,还要管我放水彩笔的方向!
我们水彩笔,一般都是把两盒都放在同一个小筐子里,以便幼儿使用,她跑过来检查时,来了一句:“怎么这么乱,要么都横着摆,要么都竖着摆。”
我呆愣的看着她,默默的把笔摆了,心里吐槽着:真是刷新我对“事儿妈”的认识了!
无聊时翻了翻她朋友圈,一张眼睛比鼻子还大的自拍吓到了我,这什么审美啊!我确认了一下,应该不是自黑的,从配文能看出来她还自认挺美。
往下翻,我看到了她男朋友,一个又黑又丑的男的,身材也一般。虽然闲她烦,但我心底里还是认为,她这么漂亮的人,怎么也要找个大帅哥才是。
那天我正在班里带孩子,我同学,也是我们班的实习生,跑过来和我说:“xxx(保教主任)和xxx(园长助理)吵架了!”
“啊?为什么?”我有点吃惊,两个人都属于客客气气扣你分(罚钱,一分十块。)的那种,两只笑面虎怎么吵的起来?
我同学说:“就是搬椅子的时候,主任说这样摆,助理要那样摆,然后就吵起来了。”
“这样啊。”我没多问什么,不是我不是非,是因为孩子太闹腾了,说两句话的时间就够出个事了。
然后孩子们就吃饭睡觉了。
我在去打卡的途中,碰到了谈笑风生的主任和助理,我嘴角微微抽搐,说好的吵架了呢?
其实当时挺想看看两个人吵了架怎么相处的,真不是幸灾乐祸之类的,就是想学学,这样以后用的到。对,我就这么爱学习!
有次开职工大会,出了个什么事,我也不记得了,就记得园长的一句话:“昨天我们开会开到九点半,xxx(保教主任的名字)也在。所以今天特地给你们讲一下大概内容……”
我看了她一眼,她在低头认真的看文件,做笔记。我头一次看到这个漂亮姐姐认真的样子。或者是,她一直都很认真,只是我们一直忽视,一直认为她在找事。
又是一次,我去交周计划,她电脑没开,她告诉我了电脑密码,86……是她生日,当时是17年,我这才知道,她都三十多了!朋友圈里的男人不是男朋友是老公,孩子也八岁多了!正在上三年级!
我顿时感觉不好了,我感觉我长得又老又丑还胖。
对一个人的改观往往就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笑着和你打个招呼,偶尔累到发懵也还在工作,莫名其妙接到一个不会的工作还得一边学一边做,园长突然让她想个动作加到合唱里她立马能想出来,在你晚交教案的时候恶狠狠的说要扣分要扣钱,却没记录在案。
我们总是抱怨考核太多,厌烦着这些要我们考核的人,却没想过,这些考核的人烦不烦呢?
她有很多很多事要做,从老师们孩子们的园服发放,到教具材料书本的领取,还有园内需要的物品采购,都是她负责,她还要负责每周的周计划批改,教案批改,幼儿园环境卫生等等等等,就连放学了,幼儿的安全也要她和保安一起站在门口放孩子。
一个不好,园长就是一顿骂。
元旦节目的彩排,她总是早早到,一共四个教师节目,她一个人参加了仨。园长想搞个迎新年在元旦后,她在群里说:“我带头报个节目。”
排练大合唱时,没有伴奏,有个老教师说:“往年都是园长助理弄得,xxx没和你说吗?”
她说:“助理怎么会和我说?”她的原话就是助理,而不是名字,我能听出来有委屈。但也转瞬即逝。
就算生活是这样,也从来没听她抱怨,听她喊累。
她上面有园长压着。办公桌的对面,还有一个客客气气但时时刻刻和她对着干的园长助理,下面有一群不服管的老师和一群不搭理她的实习生。
每天累死累活上了一天班,还要回去看儿子写作业。
她真的不容易。
我们为什么不能给人宽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