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疾病

      大概是五年前的一天,下班后我走出办公楼,突然发现眼前一片混乱,使劲地眨了眨眼,看到的依旧是模糊又混乱的景象。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可能出了问题。那个傍晚,我强撑了十多分钟回到住处,开始思考有关眼睛的问题。

      之前身体素质一直很好,走路都带风,碰到眼睛出了问题,我一下子还是难以接受。但既然出了问题,那就只能面对,开始寻医治病的征途。在本市的医院,医生耐心地听了我阐述病情后,他要我重新配置一副眼镜,同时帮我详细分析了可能导致眼睛视物重影的原因。医生说,脑内长瘤、重肌无力症、糖尿病等有可能导致重影。这每一种疾病,都超出了我的预期,也是我无法承受的。好在医生又加了一句,先配副眼睛,你这么年轻,先不要去考虑这些病。于是,我去医院视光学中心配置了一副眼镜,把希望寄托在眼镜上,我希望眼镜能给我带来光明,能让我自由地去到自己想去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很长时间以来,有很多的事情,我都不敢去做:我不敢和朋友们一起去看电影,看电影会重影;晚上不敢抱着外甥女下楼,怕看不清楼梯而踩空;不敢和朋友们去郊游,太强的阳光会使我的眼睛流泪、睁不开眼、看到的东西也是模糊的……

      俗话说,病来山倒,病去如抽丝。虽然配置了新眼镜,可眼睛依然是时好时坏。有段时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重病,一度在思考如果是重病,要不要继续治疗的问题。因为那段时间,我刚买了新房装修,房子在还贷款。虽说我有医保,但重病也是无法承受的。再说,父母年老了,他们辛苦一辈子,好不容易过上几年轻松的日子,又要面对我这糟糕的状态,我很是于心不忍。差不多有一年多的时间,我总是在思考重病要不要医治的问题,也一直没有胆量去医院查个清楚。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如果真的是重病导致眼睛的问题,那为什么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眼睛问题没有急剧恶化呢?也许只是一个小问题吧,我开始在心里想。

      于是,我鼓起勇气开始去湘雅医院找专家诊断,湘雅医院的陆教授人和蔼可亲,她说我这是用眼过度,眼睛极度疲劳,多休息,少用眼,少看书看手机看电脑,眼睛就会好。陆教授什么药都没开,要我回家好好休息。看到教授自信的样子,我很开心,突然如释重负,原来我并没有得重病。按照教授的叮嘱,我开始少用眼,晚上散步锻炼身体,报了瑜伽班做运动,周末去户外走走,眼睛慢慢地开始好转。可是,这些年工作上的事情很多很琐碎,特别是每年年底各种报表,任务量很重,眼睛长时间对着电脑。在工作重压下,眼睛视物重影现象反复出现。17年底,我参加一个会议,会场有很多水晶灯,我睁不开眼睛,一睁开眼睛就流眼泪,根本看不清现场PPT播放的内容。散会后,我不敢过马路,因为我看不清快速行驶的车辆。那一天,内心突然产生一丝绝望,感觉整个世界都变灰了,没有一双好的眼睛,我还是正常的我吗?

      我再次来到湘雅医院,陆教授没上班,我找到夏教授请她给我做眼睛检查。夏教授在细心给我做了一个小时多小时的检查后说“你眼睛这种重影情况已经影响到生活了,你平时怎么开车呢”,那一刻,我觉得夏教授就是世界上最懂我的人。之前,我和亲友同事说我眼睛有问题,他们都没办法感受到眼睛问题究竟能给我带来什么困扰,因为从外表上看,我的眼睛一直很正常。夏教授帮我配置了一副三棱镜,她说坚持佩戴能改善我视物重影的问题。从配上三棱镜开始,我感觉自己走路的脚步开始轻松起来。

      18年的春季,我轮岗了,搬到一个阳光充足的办公室,窗外有一株绿树,工作也不用紧盯电脑了,开始有空余时间眺望天空、看看绿树和小鸟。有一天,我戴着普通眼镜走在室外,发现以前困扰我的重影现象很少出现了,我开始愿意和朋友们相约看电影、去旅游、可以自己驾车带着家人出游了……我又可以重新投入精彩的生活中去了。

      如果没有这一场长达五年之久的眼疾困扰,也许我的生活可能会变成另一番模样。可是就是这场眼疾,它让我放弃了很多不必要的社交,试着学着与自己相处;它让我放弃了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开始跑步瑜伽和健身;它让我不得不去面对内心的压力,又提醒我勇敢地去化解内心的压力;它让我明白生活不是按我们设想的方式去发展,而是无论生活给我们什么,我们都要接纳和适应。

    医者仁心也。有一次我和陆教授说,想动手术,彻底治好眼疾。陆教授坚定地说,一副眼镜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动手术,无论近视手术还是斜视手术,都不要考虑。教授和言细语地劝慰我,要我放宽心,不要有精神压力。教授自信而坚定的样子给了我莫大的鼓舞。有时候上天会安排一个很大的困难考验你,但不要放弃、不要灰心,它一定会在某一个时刻安排一个天使来帮助你。对我而言,陆教授就是那个天使。

     

你可能感兴趣的:(一场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