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采云录】女人汤(三)

    听完王安之的故事,师兄也觉得意犹未尽。半天才忽然意识到,好像话题跑得太远,师父原来是要讲女人汤的不是?

  “师父,您和法空观主,如今的修为早已经不是天玑。那……”他看一眼法净道长。

  叶仙人自然明了徒弟的意思,于是点头应允:“但说无妨。”

  “我是想问,后来那女人汤你们再没去探过?还是说你们现在也是无能为力?!”虽然师兄并不知道师父叶仙人目前的修为如何,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至少是在玉衡阶段。方才按照师父所言,禁制是天权阶即可设置。正常来说,师父应对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何况还有法空观主和法净道长两大帮手呢?

  “不错,为师现在修为已经突破到了开阳阶,法空观主和为师修为相当,就连法净道长——”叶仙人故意拖了个尾巴,让法净自己接过话题。

  法净道长虽然是世家出身,但行为处事完全没有世家弟子的矜持内敛,一提到武学修为他就兴奋到像见了老鼠的猫,满眼放光。其实更多时候,又像是得了很多糖果的孩童,忍不住想要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不认识的人,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样的人,会是世间大名鼎鼎、宠辱不惊的书画家王靖之。

  果然,法净道长一接到叶仙人抛来的枝头,立刻接住:“区区不才,在下还只是五星玉衡阶。离两位兄长还有很长的距离!不过,等我到了你们这个年纪,我的修为应该也不会给你们丢脸的!呵呵呵呵……”

  小师弟和师兄一脸鄙夷。

  “行了。说正事吧!”

  叶仙人坦言,当年他和法空发现女人汤的禁制时,大约是在无名道观建观五年左右。彼时王靖之已经给道观题字,但本人还留恋朝堂,并没有入观。

  三年后,叶仙人率先进入四星天权阶。二人商议后,又寻了个机会去了女人汤。几次三番都没有再找到当时的岔路口。后来多次探寻才发现,必须得是月圆之夜,那条岔路才会出现。

  然而即使叶仙人修为有了进步,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二人并未能踏进女人汤半步。叶仙人出山游历,五年后,再次回到无名道观。

  这一次,他的四星天权阶已经稳定,法空观主也顺利突破四星限制,进入天权阶。与此同时,书画大家王靖之京中请辞,也来到了无名道观。彼时,他已是三星天玑阶。

  前面说过,夏国人的七窍玲珑心里,最难通窍的就是天权窍。此窍位置居中,左右对应各有三窍,又正好连接两心四室。它的重要性就像是箍木桶的最后一块木板,没有它就存不住水。它短,水的位置就高不起来。只有它和其它木块齐平了,这只桶的容水量才是最多的。

  对应的道理自然也是一样。在夏国人的修行进阶过程中,最难突破的就是四星天权阶。前面的三阶段,只要你通了七窍后,按部就班地修炼,最后都会进入三星天玑阶。而从天玑阶想突破的话,就不像之前的突破那么容易了。一方面是耗时长,能量大,另一方面是因为三星到四星的突破,成功率并不是百分之百,一个不慎,甚至有可能走火入魔,功力尽失。当然,如果能够顺利突破,那后续的进阶,无疑可以用鲤鱼跃龙门来形容。这是一个坎儿,更是一个支点!这个坎儿隔绝了大多数底层修行者,这个支点也支起了整个夏国的修行者的金字塔的塔尖。

  所以,像叶仙人、法空观主和法净道长的三人组合,虽然谈不上十分顶尖,但在夏国,也绝对拿得出手。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组合,再次去探寻女人池的时候,依然是不得其法。

  三人最后一次出手,是大约十二三年后的高宗九年。那时候的叶仙人和法空观主已经先后突破进入六星开阳阶,而法净道长却意外在三星天玑一直止步不前,那年年底才终于破阶进入四星天权阶。

  那年的最后一个月圆夜,三人为了破开女人汤的秘密,再次前往,然而最终铩羽而归。

  “虽然最终没有进去,但是法空道长发现,那女人汤外面的禁制,竟然是遇强则强。就连那瘴毒,都是因人而异,会产生不同的中毒效果。”叶仙人讲到此处,脑海中又浮现出法空历次中毒的情景。

  他记得很清楚,瘴毒第一次是从法空道长的手掌入体,然后往外扩散。到最后一次的时候,虽然也是他的手掌先接触了瘴毒,其痛感却是先从背后脊椎风门穴附近开始,并迅速朝心脏位置聚拢。六星开阳阶的法空观主连半刻钟都没有招架住,很快就感觉到四肢无力、冷汗连连,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再次服用之前使用过的普通解毒丹没有任何用处,是服用了上品解毒丹外加依靠叶仙人的星力入体才回过气!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这瘴毒随着年月增长毒性增强,可法净道长那一次也中了瘴毒,他的痛感却是从手肘开始上行。

  “师父,您还记得之前您说过的那个误入女人汤的女子吗?似乎并没有听说过她经历过瘴毒的事情。或者可以这样假设,如果她入谷的时候也中了瘴毒,大概率是不能支撑她走到女人汤的。”小师弟忽然插嘴问道。

  叶仙人三人思忖了一下,就听法净道长反驳道:“别忘了传言说那女人汤是神汤,既然能治百病,当然可能能解毒。说不定那女子先是中了瘴毒后来到了女人汤就好了。”

  “嗯。就算是像道长您说的那样,那她出谷呢?”

  叶仙人接话道:“这禁制是双向不相关的。出谷的可能没有瘴毒,超过禁制限制就直接定向传送了。”

  此时,师兄也接过话题:“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关于那女子的传言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瘴毒二字。虽然说她有刻意隐瞒的可能,但是从整个传言里她特别强调女人汤的神效上来说,我感觉如果她真的中了瘴毒,不太可能完全不提。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其实是个普通人,就是我们说的七窍不通的废人。而这瘴毒对普通人完全不起作用。”

  小师弟也连连点头:“我也同意师兄说的。我猜测这瘴毒应该因个人体质不同而有不同的强性,修为越高毒性越强。”

  叶仙人和法净道长这次并没有再提出任何反驳的意见,一同点点头,称赞道:“不错。我们三个老家伙之前也是这样推断的。那么还有一个问题,之前我们三人发现,那女人汤的禁制也同样是遇强则强。我们在三星天玑阶和六星开阳阶时受到的阻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这个东西也是遇强则强?那倒是稀奇。”师兄弟二人还没有修炼到这个层次,对禁制几乎没有太多的了解。虽然不懂,但是毕竟心思聪慧,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于是,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我知道了!”

  师兄笑了笑:“你说吧。”

  小师弟点点头:“我们想的肯定一样,那我就说了。如果这禁制也是遇强则强的话,那对于普通人来说,应该也是没有的。但是这样的话,禁制、瘴毒都不存在,那几千年来,怎么会只有寥寥数人进入女人汤。”

  “不错,即使加上月圆之夜入口才会出现的限制,也断断不可能只有那么几个人。之前不好说,那重病的女子在此地康复生娃的消息传出后,进山寻找入口的人应该源源不断。到了今日,竟然很少有人会提起山中有这神汤一说,只能说明,还有别的限制。而且这种限制极为苛刻,乃至几乎所有人都无功而返。咦?那女子的故事发生在什么时候?为什么仅有这极端的实例大家却都深信不疑?”

  叶仙人听徒儿这样一问,稍一思索,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简,递给他。

  师兄接过来一看,上书“荒经”二字,心下了然。

  《荒经》是一部上古奇书,大约记载了前3500年到前2000年大夏各地发生的一些奇闻异事、偏方宝典。因其中人、事、物都远超普通人的想象,一直被历朝列为禁书。可如果谁有幸查阅各大世家的族谱以及皇室秘闻录,就会发现,里面记录的奇人奇事均有据可查。至于奇物、乃至偏方宝典,更是在各门派一代代传下的镇派的秘籍中屡屡出现。只是很多稀奇的东西,尤其是药材一类,要么再难见踪迹,要么就是中间的传承有偏差,竟是越来越少的呈现在人们面前了。

  如今夏国知名的丹宫,首任宫主就是从《荒经》中发现了遗失的五色还魂丹的丹方及炼制方式,并把它成功炼制了出来,声名大振。据说这五色还魂丹乃地级丹药,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也不管是内伤还是外伤,一药在手,阎王绕走。凭着这一独门丹药,他自立丹宫,并将其发展壮大。

  可以这样说,在修行的世界里,《荒经》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本奇书。只是这本奇书,如今已经很少能够看到完本了。比如丹宫的首任宫主在看到五色还魂丹的丹方和炼制方式后,自然将这一段作为丹宫的独门秘籍,不会再将其外传。

  师兄不知道师父给出的《荒经》是否是完本。就算不是完本,里面的很多东西也是值得自己好好琢磨学习的。他这样想着,又把玉简传给了小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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