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苏幕遮》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范仲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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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蔚蓝一片，几朵白云悠悠，被风携着奔向远方。一蓝一白一清风，竟简单得让人不禁放下心中的杂念。视线稍稍下移，几堆金黄的银杏铺了满眼，灰白色的银杏树干犹如火炬，似乎将这一地给点燃了。

  竟然已是秋天了。我恍惚想道。

  少女娇俏的容颜犹在眼前，她巧笑嫣然，纤小的手握着一串红豆，直直地投掷到我的衣襟上，继而羞涩地低着头：“郎君，前路漫漫，这物事权当个念想。旅途回来，还望郎君不要忘了奴家。”说着念着，竟伤心得流起了眼泪，只好用粉帕掩面，全了礼节。

  彼时，我握着红豆，内心颇不平静，对着少女纤细的身影做出了一辈子的决定，“待我回来，必当与你共结连理。”

  回答我的仅有少女的回眸一笑和她一顾三回头离去的背影。

  尔后，我将红豆贴身放好，纵马扬鞭，直奔前方。

  思绪回转，我神情落寞地望着远方。

  山峦绵延起伏，似乎被抹上了几重胭脂，金黄的，火红的，深绿的，灰的，棕的，黑的，浓墨重彩得像极了咿咿呀呀唱个不停的戏台子。那快要越到山那头的斜阳，仿若极小极亮的火烛，映衬得山峦越发光彩夺目。而在另一处，天与水宛若一对新婚夫妇，依依相偎，难舍难分。

  见此情景，我再次想起了少女，想起了她的笑，想起了她的痴，可惜的是，她在山的那一头，她在斜阳的另一边。

  转身，我往回走，拿了亭台石桌上的一壶酒，直直地往嘴里倒。酒水香醇心肠过，泪涕咸苦脸上流，佳人难在得。离乡背井三年，到头来，还是孤身一人。

  我永远也忘不了一年前的那一天。

  店家小二将一封书信交给了我，笑盈盈地讨着赏钱。我瞥见上面的落款，欣喜若狂，大方地打发了店小二，迫不及待地回到房中，打开了这鸿雁捎过来的信笺，仿佛看到了少女娇羞无比的笑靥。

  可是，那书信里，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我似乎已经识不得了，什么毁约，什么来世，什么身死，我的明天顷刻间坍塌，烟消云散。

  泪如泉涌，心如死灰，再深刻的词句也无法表达出我的心情。

  为什么？等我这件事成了穿肠毒药，将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残害致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握着那串红豆，问了许多个为什么，可惜少女早已相思成疾，一病不起。再多的为什么，再多的如果，也不会换回她。她就像一朵洁白无瑕的茉莉，在时光的流动中枯萎，在我的记忆中永存。

  我日日临摹她，夜夜思念她，时时刻刻，唯恐时光把她掩埋在我的记忆中。唯有在梦中，我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到后来，梦外是她，梦里还是她。

  这时，月亮已经爬上天空，正照在这高楼之上。盈盈月光如流水般泄了一地，朱红色的栏杆变得朦胧，仿佛披了一层纱。

  我拿起一壶杜康酒，瞧见桌上的坛坛罐罐，忽而冷然一笑，张嘴喝下了我的忘情水。谁知，酒入肠腹，愁上加愁，两行相思泪在片刻间流了下来。

  生离死别，这滋味嚼得碎碎的，一生难忘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