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车祸之后

今天是发生车祸之后第421天。

每个人一生出交通事故的概率为99.8723%。2019年11月9日,我们一家三口驱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车祸像姗姗来迟的公路重头戏,从天而降,小轿车正面与大型货车碰撞,造成爸爸死亡,妈妈和我重伤残。至今我都认为,出事前是有预兆的。这次事故已是妈妈的第二次车祸,第一次车祸后,我早已劝告她,避免车祸,感觉有问题的时候,不要乘车。妈妈听后不置可否,出事当天,匆匆忙忙叫我下楼。如果我不去,行程改到另一天,也许可以逃过一场劫难。

碰撞以极快的速度结束,我眼前一黑,晕过去了。再睁开眼睛,天色完全暗下来,车里很安静,爸爸妈妈两人靠在座椅上,我试图叫醒他们,张张嘴,发不出声音,只听见车外有人喊,能下车吗?能下车吗?除了气温较低,还没意识到身体的局限性。我的左腿变得沉重而坚硬,不听使唤,用力搬动,想换个姿势下车,一阵剧痛袭来,再次晕厥。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有人搬动我的双腿,将我拉向车外。虽然当时并未造成呼吸困难,赶快脱离支离破碎的现场,是最迫切的需求,车内弥漫着死亡的味道,过于沉静,一个人明明清醒,却不能支配自己的行为,幸好获救。所以,被拉到车外的那一刻,我感觉天空很近,很近。然后沉沉睡去,原野上的黑暗,像一双大手,把我紧紧抱住……

再醒来,已躺在医院的床上,躺在旁边病床上的妈妈,发出异常叫喊声。后来才知道,,妈妈因为失血过多,处在抢救边缘,急需输血,医院存血不足。护士和医生在病房里来来去去穿梭,亲戚们围着病床,照料妈妈。病房里回荡着妈妈的声音,我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竟然又睡过去。几度昏厥后,已辗转两所医院,准备接受骨折手术。

母亲不在身边,人会陷入恐慌,我甚至不想手术,只想见到最亲的人。得知母亲在另一个病房接受治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空空的感觉,比伤痛更痛。每一天,我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听听母亲的情况,听到她也有所好转。腿部骨折使我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去另一个病房探望母亲。距离相隔并不远,思念一天天增加,像满溢的水,淌到地上,不知该流向何方。出院时,母亲依然只能躺在床上,上车下车上楼都由五位男士抬着。回家后,母亲和我开始漫长的养伤之路。

看护在家里忙着,亲戚也要照料母亲,而父亲的身影,再未出现。

母亲说,父亲去世了。生活中少一人,身边似乎还有残留的温度,仿佛这个重要的人会出现,还能照顾重伤的我们。窗外飘起雪花,这一丝依赖,被风裹卷,吹去空中,不再有任何回应。窗户变成外界的联系通道,不动,才不会痛,晨光与落日透过玻璃,带着清新照进来。在床上解决大便和小便,是最困难的事。躺着解手,不比用卫生间,首先自己意识上难接受,所以每次都不是很顺利。其次,无论看护还是别人,都不愿意做又脏又臭的活,尤其是看护,满眼的嫌弃,奈何我们换过四位看护,人家听说需要伺候在床边,都拒绝了。我平时喜欢散步,卧床后,愈加认识到双腿的重要性,跑跑跳跳与自由移动是最美的事。关键时候,人本来拥有的东西,更加无法舍弃,你以为你可以接受现实,其实早已对别人健康的体魄,心生羡慕,异于常人的缺点,藏在深处,对人的意志造成打击。接受它,怎能舍去自由,不接受它,伤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稍不留神,只会变成残疾。

独立是成年人才具有的特征,虽然有人看护,我还是想自己完成洗脸,起床,吃饭这样的事。不得不说,卧床使我们与社会脱节。两个月过去,左腿还无法站立,我开始怀疑,是不是不能再站立,不能恢复如初。接下去的日子里,只想研究左腿能否站立,我记得医生说一切都要恢复,我也记得自己对医院和医生充满信任,翻来覆去得想,是不是自己太脆弱。尽管心虚,还是站起来了。我终于可以坐着轮椅去大卧室看望母亲,并不是我脆弱,母亲也有一样的担心,她问我,我的伤口这么大,这么严重,还能站起来吗?很多事我都可以自理,康复也让我的心情好起来,我自信得告诉母亲,一定可以站起来,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惜再次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我过于着急站起来,一个部位得骨折,愈合得并不好,需要做康复。我只好老老实实做康复,走路不敢再加快速度。

现在,母亲可以使用拐杖走路。必要的时候,我们也会下楼。

日后,我们会更加康复,直到痊愈,投入到生活中。

生活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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