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入尘烟》影片观后


看完最近网上热议的影视大片《隐入尘烟》,第一印象影片很真实,总算有良知的导演关注到农村基层人中的最底层那个可怜的群体。

有农村生活经历的人都知道“每一个村子里都会有一个‘老四’和‘贵英’,但是被当成了空气,一辈子蝼蚁一样的活,生命的长短不重要,关键每天都是麻木的重复。

老马家的四个娃,有金、有银、有铜(影片没说猜的)有铁,从名字上看出一路期望值在下降。父母及老大老二相继去世,有铁沦为了老三的免费长工。影片刚开始就是驴圈往外出粪的场景,有铁在这种脏累差的环境下一脸麻木的出境了。再看另一主角曹贵英,名字带贵,却惨的不能再惨,那个时代,农人取名字也是有讲究的,满囤、满仓个个村都有几个,读者不要嘲笑他们缺啥补啥,从名字能看出勤劳善良的农人对美好生活的期望。贵英的父母想必也是将女儿宝贝成心头肉的,但阴差阳错落到哥嫂手里,挨打受骂,住窝棚,冬天寒冷夏天漏雨,让她落了一身病,脊柱弯曲,走路一瘸一拐的。

两个被视为累赘包袱的可怜人被捏合在一起,很快就照起了结婚照。一对陌生人,他们尴尬而又生硬地坐在长凳上,女的两眼无神男人呆若木鸡。那逆来顺受的僵硬表情是经过了多少的折磨摧残才变成这个鬼样子啊,看不到生命的光彩,只有人性的压抑。

两个被轻视、被压榨的可怜人就这样凑到了一块,赊种种地、脱坯造房、借蛋养鸡......从陌生到相守,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四季更迭,庄稼在生长、小鸡出了壳、圈里有了猪、燕子在筑巢,大红喜字总算长久贴在自己的新窝里,一切都在欣欣向荣着,崭新的生活治愈了所经受的一切苦难。

老四和贵英的面部表情也越来越丰富,就像冰封的何川解了冻,干涸的土地被滋养,生命力开始抬头。两个人抱团取暖,两颗从未被善待的灵魂世界照进了光亮,毫无疑问他们就是对方的哪束光。他们有自己浪漫的方式,手腕上种麦花,草编的驴子,地头烤鱼,下河洗澡。还有对未来的憧憬:买大电视,去医院看病,美美的浪...... 被压制被轻视的天性慢慢复苏,劳动价值、个体尊严得到体现,片中多次的细节铺排能说明这一点:“土就是干净的东西嘛,不管你是有钱有势的人,还是啥人,你只要种上一袋袋麦子,它就能给你长出十几袋麦子、二十几袋麦子来”。

片中借由疯子的话评价了两个边缘人的生存哲学: “被风刮来刮去,麦子能说个啥?被飞过的麻雀啄食,麦子能说个啥?被自家驴啃了,麦子能说个啥?被夏天的镰刀割去,麦子能说个啥?”这是在苦难面前着逆来顺受的坚韧,也是随遇而安吃亏耐劳的豁达。

这也能理解了老四一次次的无偿献上熊猫血却不提任何条件,两件廉价的衣服最后还用粮食顶了帐。这种朴素善良的生存理念更反衬出那些鬼魅阴暗的灵魂是多么可恶。

影片最后安排给马有铁送鸡蛋和馍的曹贵英失足跌到水渠里,溺亡了。马有铁在贵英坟前烧了纸电视。将土豆搁在给他芨芨草盖房的牧羊人屋前,在沙漠上放了与他相伴的驴,卖了麦子和苞谷,还了赊账的钱和他借邻居的鸡蛋.....有铁顶着巨大的伤痛干着这一切,也是践行“一码归一码”的诚信作风。他的精神家园倒了,他也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但欠的帐不能赖。看到这里最为动容,这是多么诚信的品质,多么高贵的灵魂,在经济化的大环境已成了稀缺品,有铁抱着向生而死的憧憬倒在炕头,仿佛在演奏一曲农牧社会的挽歌。 

电影的结尾有句话:“老四跟你去住,这也是他新生活的开始”。网上铺天盖地的鞭笞声,觉得这纯粹是画蛇添足。把好好的艺术感染力弄得不伦不类。这种想法有道理,老四自杀符合预期。没有结婚前,几十年的奴役生活是麻木的,和贵英相濡以沫一程后,尝到了家的滋味,灵魂有了归宿地,只有曹贵英是拿着手电筒,站在村头等他回家的人。贵英的出现唤醒了他的精神世界,现在希望破灭了,如果苟活于世哪能强化艺术感染力,悲剧不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打碎给人看吗?

但我认为这句话没有多余,非常真实符合现状,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老四真去了其实超脱了,但现实中千千万万的老四经受此劫未必会死,他们会被原先的环境重新接纳,又一次沦为免费的劳力,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尝到过甜头的灵魂非痴即傻才能将苦难的生活继续下去。看到这里,我想起了我熟悉的那些有铁、贵英们,生前被压榨,死去如尘埃。

“老四跟你去住,这也是他新生活的开始”。这个新生活就是绝妙的讽刺,对人世间不公平的有力鞭笞,面对老四的去世还是面对未来一个痴傻只会干活的人。我想我会选择他死了,这样我也能好受一些,但现实就是现实,很残酷不艺术,就是让一个痴傻的人活着不断刺痛有良知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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