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段的粒子收集倉那果然找到了人。
皮姆背靠大水管屈膝坐在那。
他慢吞吞的小心移動,確認附近沒有聚集一窩一窩的螞蟻後才敢坐他旁邊。
他可不想發生一屁股坐到螞蟻群上的悲劇。
不僅痛還很丟臉。
皮姆仍然一動也不動。好像他不存在似乎得。
坐了好一會兒托尼覺得皮姆是不會主動開口了,於是他左思右想為什麼他會在這完全沒有下一步動作。
真要離開其實走大門就可以。
特地跑下來應該是要進行粒子回收,以免他拿粒子上市威脅他,但以目前的進度來看似乎完全沒有進展。
「——嘿?」他試探性的伸出手,但又很怕一拍他肩膀就突然一堆螞蟻湧出來。
「我想,我還是收回卡吧。」他很突然的先開口了。
真的?
「——你確定?」
「…………也不。」
「……那……?」
「就當做我又一次的衝動行事吧。」
等等!他不能讓對話就這樣終結!
他轉過上半身抓住對方的肩膀。
「把話說完!」
看他楞著,
「我說!你得把前因後果全部的交代清楚我才允許你入隊或退隊!」
「……」他歎了口氣正要開口,托尼再度打斷他:「理由如果是奧創或者引咎下台什麼的我可不接受!」
「……都不是……是你太煩了。」
托尼瞪著他。
「我覺得我再待下去會受不了。」
「所以……」托尼覺得反應堆碎成了一片片,「全都是因為我?」
「不是,是因為我自己。」
托尼被繞懵了。
「問題出在我這,你太像我爸了。」
去過問隊友的家庭背景這種事托尼是不怎麼喜歡主動去做的,他自己也不喜歡被問。
漢克抬起頭來盯著他,托尼注意到他平日這個木訥寡言的隊友很不同。
是一種對於漢克這個人來說,少見的果決——他終於決定向他傾訴。
於是他過去坐在旁邊。
「他許多行為模式跟你簡直一模一樣,譬如護短這點。」
「在我搞砸了什麼之後,他對外會不計一切代價的營造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臉皮有我厚?」
「對,還巴不得把知道實情的人都滅口。」
「哇……」
「連掌控病也一樣病入膏肓。」
「……喂。」
「老實說,我最一開始答應跟你合作完全就是因為他。」
「哇哦,真是奇了。」
「我也這麼覺得。」
托尼皺皺眉,回想皮姆這一姓氏的背景資料——據說是貴族後裔,不算小也不算大的中盤商人,跟武器商人一點貿易關係都扯不上。
「他曾經指著有著你們家姓氏大樓的照片告訴我,史塔克是極其危險的人,讓我記住這點,不要輕易接近。」
「有什麼特殊世仇是嗎?」
「不知道。」
「你沒問?」
「他總是把話說一半。」皮姆苦笑著,「再嘲諷我若是夠聰明便可以自己搞懂為什麼,如果我再繼續追問他就會勃然大怒。他一向不喜歡我,因此他會故意讓我覺得我很蠢,吹噓完家族血統後話鋒一轉,怪我全浪費了。」
「你不是獨子嗎?」照理說不喜歡還能再拼個二胎的。
「不是,在我之前還有幾個病死的。」
托尼瞪著他。
「我是剩的。所以對此他很不滿。」
「他到底哪點不滿意你?」
「瞳色。據說在我之前的全都是金髮碧眼。但卻只有我這個眼睛有基因缺陷的留下來。他常常向我抱怨這點不完美,當然這不是我身上唯一他看不過去的地方,也就是全部。
但因為他又不想放棄唯一有血緣的兒子。他很好勝,總說雖然遺傳不夠完美,但他能顛覆血統。所以就以成功通過物競天擇這點勉強選擇我當皮姆這姓氏的繼承人。」
托尼搞不太懂那些所謂的貴族血統到底要怎麼鑒定純不純。
「搞不好……」托尼湊近他的臉,貼近那雙加了糖的焦咖啡色瞳,「他是怕你被姓史塔克的盯上,然後被改造基因……」
皮姆笑了。
很好,笑彎得眼窩比較可口。
「但到現在還是沒搞明白為什麼他不讓我接近史塔克這姓氏。」
「那你現在有可能的理由了嗎?」
「大概是把史塔克企業當做假想敵,然後看著他的繼承人覺得很丟臉所以才這麼說的吧。反正我不太在乎他說那句話時的理智。」
他知道皮姆沒有繼承皮姆姓氏名下任何遺產,詳細情形他不大清楚。
至少他剛認識皮姆的時候,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個小少爺,就只是個科學家。
「你的意思是現在你在乎了?」
「……」皮姆沒有看他。
那就是了。
皮姆仍沒看他,聲調不曾動搖。
「在他死後這麼多年裡,我一次都沒去過他的墓前——我甚至不在乎他死了沒。我很享受沒有他的生活。情緒恢復得甚至比我自己想像都還來的快。然後我懂了,我是在慶幸他再也控制不了我這個事實。」
他直視著托尼,眼裡閃著光,那仍然是一種——少見的認真眼神。
「然後你就出現了。」他眨了眨眼。通常托尼會在這個時候吐下嘈。但難得皮姆向人傾訴,因此他選擇安靜。
「夾帶蠻橫的強勢以及無理的態度邀請我過去參加人工智能研究。」
托尼本來想說些什麼補充或跟著附和,但他發覺自己記憶模糊了便再度選擇閉嘴。
「我很好奇到底為什麼爸爸會不希望我靠近史塔克。」
「所以……你就跟著我走了。」
「為什麼你會邀一個連最新程式碼都看不懂的生物學家去建造擬態機器呢?」
「或許是因為你長得順眼?」托尼尷尬的笑笑。「也有可能是因為當時酒後駕車路過你們家時差點撞死你。」
皮姆笑了,並說出了那個正確至極的答案:「因為我接過神盾局的工作,而你當時正積極的想推翻神盾,所以拼命想知道一些神盾在進行的研究。」
「……你都知道了?」
「你酒醉後告訴我的。」
「真該死。」
「你告訴我你要推翻你老爸生前出資建的邪惡組織,所以需要各種情報。我問你為什麼特意邀請我,你就通通講了。」
「你全都知道了?」「只限於你說的。」
「……然後你就繼續留著?」
「為什麼不?神盾的確不是什麼很人道的組織。」
「可你也沒洩露你做過的實驗資訊阿!」
「……我簽了保密條約托尼。」
他強壓下想把皮姆壓身下狠狠x一遍的念頭——
轉而把一隻手掌壓在對方肩膀上識圖平息自己的怒意。
「我父親也很喜歡這樣做。」皮姆沒有掙脫,而是慢慢的說:「如果非常非常生氣就兩隻。」
托尼心驚了一下,抬頭看著那張淡然的顏面。便想慢慢的把手抽回去。
「沒關係的托尼,這是你向他人表達憤怒的安全方式。」皮姆居然按住停在肩上的手。
「我知道你們不同的。」皮姆用那副淡漠的表情深深的凝視著眼前的隊友,但看似心又不在這。
「只是你們許多行為的相似度總讓我回想起他——都同樣喜歡彰顯聲勢來壓制讓他憤怒的對手——越明顯越好。」
「很明顯你也不滿意我領的隊伍啊!」托尼此刻絕望至極。
「不是你的問題。」
「那……?」
「我不知不覺把你代入了過去他還活著時的情境。」
托尼不大懂有什麼差別。
「我在害怕我自己。」他的眼神失去了光彩。
「我所有面對你的激烈反應,一半來自這個原因。」
「一開始,我以為我只是討厭你那些與他相似價值觀、浮誇的作為。但很快的,我發覺不是,當你開始改變了,我卻惡毒的想著,你維持不了的,本性如此。
不應該是這樣的。我總認為人人都應該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機會。對你,我卻無法公平工正的這樣想,我不喜歡這樣。
追根究底,在潛意識裡,我把與在世的父親如此相像的你當做了第二個他仇視吧。
我一邊厭惡著這個隊里的處事方法,一邊讓偏見漫毒在對待你的態度上。
跟你在一起,我總感覺我正在失去自己。」
他說完了。他看得出來,因為那聚會精神的神采消失了。
「所以在那一刻,你向我表達憤怒至極的關心情感時,我深深的覺得,分開對我你彼此都是好事。」
這是什麼結論?
他用力的抽離手掌,皮姆用驚訝的咖啡瞳看著他。
下一秒,他就看不見那雙眼睛了。
「聽著,我們可以改變的。我說,就讓他們見鬼去吧!我說,真正的變鬼!」
皮姆用他好聽的聲音輕笑了一會。
「這是不可能的。托尼。」
「為什麼?!對天才來說,只有不想和辦不到!」
「那這麼久了,你有放棄過摧毀你父親的神盾嗎?」
「…………」該死,為什麼你總是一針到位呢?
「他們都不在墳墓裡。」他碰碰自己的胸口。「他們住在這裡。」
「拔掉啊!」他蠻橫的把那隻手剝掉。
對於他的任性漢克只是苦笑了一會
「托尼,這樣是沒法改變他們已經成為我們一部分的事實的。」
「……我知道……不!我不想管」
「我知道。」他繼續苦笑了一下,「但這樣無助於遺忘。」
「那什麼又有幫助了!?」他執拗的再拿住那隻手。
「去回憶、去理解,然後釋然。」他眨眨眼,那份透徹理解這過程的咖啡色變得很深,又閃著光。
他不喜歡這個色。
「誰又教你這個是正確的了?」
「心理醫生和一些心理方面的書。這樣有說服你一點嗎?」他想抽手,但托尼不讓。
「好吧,那就按照這個說法吧,所以具體怎麼做?催眠?」
「催眠是一種幫助回憶的方式沒錯……但……托尼。你不相信吧?」
「不信也得信你。怎麼樣?這樣還像你那個老是不理會你的老爸嗎?」
漢克輕笑了下。
「他是不會說這話沒錯,但你們的態度還是很相似。」
「這就是我!」一瞬間他感受到了被攻擊的感受於是挺起了胸膛,但等他意識到後反而覺得沮喪,漢克也終於抽走了他的手。
「對,」漢克眼裡不再傷悲,反而笑了。「這就是你。」
「……我們沒救了……是不?」
「不是。」他冷靜的恢復了他一字號分析表情。「你只是總讓我想起他。」
「那又不是什麼好事。」
「的確,總讓我煩躁。」他停頓一下,不悅的瞇了下眼,「但那是我的問題。」
「我和你父親像嗎?」他突然問。語氣像問個孩子一樣和藹可親。
「……不,沒有人能像他。」於是他有點遲疑才回答。
「是的。」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說給誰聽似得,眼神看著遠方某處而沒有焦點。
他突然回過神來正視著他。
「托尼,他們都不會再改變了,因此沒人,再也沒人能夠像他們。」
「……呃……嗯哼?」
「所以……不管怎麼做,他們都沒法消失或徹底被遺忘。」
「我知道,人又不會突然失憶好不!」他覺得煩躁。他討厭這種話題,可是又不能不談。
「你在生氣?」他歪著頭,調皮的看著他,似乎覺得他像個傻瓜。
「……對!」他只花了幾秒就放棄壓抑自己亂七八糟的情緒,和坦白怒火。
「我們現在要討論的應該是你!我可不是來讓你分析的!」
漢克打量著他。用當初他第一次見到奧創雛形機械體的那種審視的精神。
他發誓他要是再敢說像誰誰誰他就……就……
「你覺得為什麼你要向我發脾氣?」
我就……我就……好吧,他也不知道怎麼做才好。
「……因為你像我老爸,他老讓我氣。又失望。」
漢克看上去很滿意這個答案。
「……這就是你的目的哈?同理?好個彎法,心理大師。」
「我不是,只是經驗比你多。」漢克又切回他一貫冷靜的分析臉了。
「所以?你有什麼大結論了嗎?心理大師?」
他皺眉,「沒有。我目前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資訊。」
「去你……媽媽法克!」他憋了會還是罵出聲來。
漢克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他覺得自己像個笨蛋,專門跑過來給這傢伙耍著玩,還當個笑話看。
他又有衝動摔點什麼來洩憤。畢竟他不能真的再跟皮姆打一架。
他站起來原地轉了圈四處搜尋可以毀壞的物品。
漢克從他萬能的白袍口袋裡掏出了餅乾棒盒放在地上用力推搡,讓盒子滑到他腳邊。
聽裡頭空蕩蕩的左右搖晃製造的聲音,裡面只剩一根了。
「這個給你。」
他拿起來,盒子上的圖標示是巧克力口味的,人人都喜歡的口味。
他站在那裡想著怎麼破壞這個東西——
壓癟它是個舒壓的好選擇
他搖搖它,是的,裡頭有物體的碰撞聲。
但裡面得淨空。
他可以吃掉它、如果不是餅乾而是零件(皮姆沒少幹製作假零食騙鷹眼或他咬下去的事)他可以收進口袋。
他邊這麼想邊往裡頭掏。
勾不上來。
他惱怒的直接倒
躺在手心裡的棒棒餅跟盒子外裝上的標註完全不符——原味的。
他就站在那認真的思索了除了踩碎各種破壞方式後,他才意識到在他背後探尋的目光,皮姆仍然在觀察著他。
好似想知道他會怎麼做。
他放棄對口味不符的無辜條狀物零食發怒,將它塞回它原來待的地方裡去,儘管依舊與包裝不符。
他不想殃無辜。即便不想食用,也不能對一根營養棒發脾氣,棄置地板亂踩一通什麼的。
那樣對食物也太過分了。
他只能帶著發不出來的憤怒咚咚的跑回漢克面前坐下。
「這是我走過最漫長的引怒套路了你知道嗎?為什麼你這麼邪惡?」
對方一臉無辜的聳聳肩。
「我什麼也沒做。」
「少來,你熟練的就像是……」他絞盡腦汁想找個可以類比的人事物,但皮姆實在是個前無實例的怪胎。
「好吧我放棄,但你別想推卸你玩弄我情感的鍋!」
他又歪歪頭,且笑得燦爛。
「好吧我承認我挺有經驗的。」
「讓我猜猜?幫你累積經驗的又是你爸?」
「……算是吧,但我面對他時勝算不大 。」他給他一個假笑。哦,他有說過他討厭這個嗎?
「所以現在你就無法無天了?」
「也沒有,我能冷靜面對或驅使你是因為你們是同類型人,而我做這個測試挺久了。」
「…………啊哈,我們在研究機械人的時候你同樣在研究我?」
「我說過我是因為好奇才答應一起研究奧創的。」
「你是說過。」
「你跟我爸爸一樣,」他恢復了苦笑,「情緒外露不自知,還自以為隱藏的很好。」
「行行行,你繼續說,把我的缺點一次都說完。這樣你爽快我也是。」
「雖然剛剛看起來是我在暗中操縱你完全掌控了你的情緒,但實際上是你在影響我。」
「你現在又要把責任卸光?」
「如果你要這麼想的話。也能這麼說。」
「不,原諒我,剛剛是我嘴快,你繼續。」
「每一次你越印證了你那容易被操縱的壞脾氣,我就會加深一份對你的誤解——從思維上乃至你本人的本意與根本不同性格上的錯誤理解。
明明也應該清楚的,表面上的情緒展現不完全等於思維上,但我還是讓這個蒙蔽了我們倆之間的關係。所以我才會說問題出在我這,而非你。」
「嘿,這是小事,每個人偶爾都會擁有這種偏執的。像史蒂夫,他也老是自以為我們之間可以是叔侄之類的關係……真的是個天大的年齡差笑話。嘿,投射又怎麼樣,至少冷靜如我你,你注意到啦!接下來我們只要……」
「你沒搞清楚,在見到你時我就已經很清楚你不是他。但即便如此,我仍無力去改變對你那些行為下意識的解讀與情緒化反應——」
「那不是跟我遇見神盾的傢伙的反應差不多嘛!」他想安慰他這是小事。
「對我來說不是這種層級的事,不僅僅是投射,是因為連你的作為作風都太過與我父親相像,那總是盡自己所能監管所能控制的一切的自私與不信任——我對你的耐心幾乎已經是0。」
「反正你本來就恨我了唄?」他打斷他。
他想取得一個證實。
鐵打的證明。
「對,在知道你是一名跟我爸一模一樣,只在利益上較勁的武器商人的那一刻,我就連同我父親那份沒有結束的恨加在你的形象上討厭著你了。」
他站起來。他想結束了。
同時也知道說了太多了。而且他還不想提到奧創。
那個包括他們的友誼,一切戛然而止的那天。
他終於意識到,原來他一直以來都沒有放下那時被拋棄的傷害,他潛意識裡拒絕與皮姆和好,而漢克比他敏銳的意識到了。
所以對他的討好、示好一直沒有任何表示或正面回應,甚至臭臉相待。
因為他十分明白,那統統不是托尼的真心。
這樣他們就有藉口繼續當敵人、在仇視對方的前提下繼續當朋友卻不違心。
只要其中一個假裝有歉意,另外一個不接受就行了。
他閉上眼,聽著皮姆球鞋緩步離開的聲音,他無數次再度想起當時他們的對話:
『我不會原諒你當時的想法,也永遠不會,』
『你說你改變了,但在我看來并沒有。』
『你還是一個只顧著犧并牲枉顧他人權益的商人,只不過計算著的事情變了而已,過去你是用【打贏戰爭減少不必要的資源開支】這個藉口在開發所謂的未來,現在成了所謂的【超級英雄】也不過是把理由換成【為了打贏戰爭我們必須減少不必要的人力耗損所以我們上所以我要製造這些】在製造未來而已。』
『這明明很不同好麼!!』
『在我看來完全一樣,你仍然是以自己為中心的思考方式在行動,並用自私自利的想法替別人決定未來。所以我討厭你。』
『很好,扯平了,我也討厭你這麼一個偽善的傢伙。說著討厭我卻為了討最愛的人歡心勉強待在這,要是你不是員工眷屬我早就把你踢出去了!』
然後每一次他陷入危機,小蟻人還是會帶著可以挽救一切的希望趕到他身邊——漸漸地漸漸地,替他維修鎧甲、精進賈維斯、事前分析敵情、事後解析對方的科技手段。
他也毫不客氣的把他列入拯救世界的人員名單里。
并毫不留情的把各種潛伏探敵、以身誘敵、在隊伍潰散的時候擔任軍事等等雜事全部交給他辦——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依賴著他的同時卻吝嗇于對這個過去曾經相處過的朋友付出任何情感,恣意的差遣他、使喚他,似乎是為了證明什麼——是想看見偽善家的潰敗嗎?是想看見這個人臣服于他?
他説不清自己想要從他當中獲得什麼。
所以當他看著躺倒在地上的朋友,他卻發現自己感情毫無波動時他發現了:這就是他要的效果。
他不想再為這個人操心操勞、他不想再讓自己的情緒受到這個人的牽引、他不想再對這個說討厭他卻沒再離開過的人有任何正面的回應。
他想向自己和他證明:我們的確是陌生人。
這個人似乎永遠有辦法將他最壞最惡劣的一面引導出來,哪怕他其實是個很棒對朋友很溫柔又充滿愛的人……是的,他又糟蹋了一個真心對待他的朋友。
到現在還不自知。
他很怕、好怕當下一次對方開口道別的時候會脫口而出他的名字。
『再見了,托尼。』
他聽見皮姆輕輕的,留下那一句無可挽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