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农村90后的生活——发小(一)

1993年,我出生在黄土高原的一个县级市下面的小镇下面的村庄里。那个时候城中村的生活已经相当可观,而我们真正地偏的小村庄,毫不夸张二三十年,一点变化都没有!路还是那条土路,变得更加松软,房子还是那些房子,墙皮变得更加斑驳。而那十几个发小,却在这些年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文单纯记录人间百态之17个发小的现状。

爷爷的院子一角

我,一个呕心沥血赚钱的狗腿子

先说说我吧。

我的长辈们,祖辈都务农,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我的爷爷奶奶已90多岁高龄,爸爸是家里最小的儿子。爷爷的爷爷可能是晋商,是以前拉着骆驼去内蒙集宁或者包头贩卖商品的,爷爷的父亲去世的早,后来家里再也没有人外出经商。

很久以前,我们一家几代几十口人都住在爷爷奶奶的四合院里,后来太奶奶去世分家产的时候,爷爷因为是最小的儿子,分得了祖辈的四合院,其他的爷爷都独立门户了。我们家有几亩田,种葵花、玉米和高粱。小时候我很喜欢春天的田垄,可以挖到野菜(苦菜)和野蘑菇,倒不是饿的吃不饱,是喜欢这种自己找到吃的的感觉。

在我初中之前,家里的收入仅仅靠那几亩田。小学没有大额支出,每年的学杂费几百块钱,日子过得清贫但是欢乐。初中的时候爸爸为了供我上学,借款十几万,建了养鸡场,有两个大棚,可以养4000-6000只鸡,我们家除了种地,有了真正的金钱来源。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家养了一只狗,很英俊懂事。有一次假期,姑姑从省城带了一杯酸奶回来,那是我们家所有人第一次见到酸牛奶。晚上打开的时候一股发酵的味道,妈妈说这是过期了坏了不能吃,最后喂给了虎子(我家的狗),狗吃的津津有味。那个时候,2005年左右,我的家乡,市面上还没有酸奶。

而爸爸的教育观念,一直是村里超前的。因为我的伯伯,在那个荒芜的年代,通过学习做得了国企的高管,现在生活富足。所以爸爸一直注重教育,对我寄予厚望,幸而我也没有让他失望。在别人眼里极其普通的我,在我们落后的村庄里,可能是为数不多脱离农村的人之一。

很多人都难以相信,21世纪的今天,还有烧杀抢掠,极度重男轻女,辍学务农等等无法理解的旧时代枷锁,但在落后地区的农村,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包括现在2020年。

我在小学的时候,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小升初的摸底考全年级第一,初中后来看重打扮没有好好学习,初中读了4年考上了地级市排名第二的重点高中,差最好的高中5分。高三之前也一直没有好好读过书,所以复读了一年,高考过本一线40多分,上了南方一所双一流但非211高校,现在在某三流国企做科技工作,年收入可观但配不上我的辛苦。

2020年1月,在疫情爆发的前一周结了婚,相当幸运。和老公贷款买了房子,公司预支了3年的年终奖,贷款100多万,这三年没有收入,不打算要孩子,养了一只猫。

(没有过多的情感描述,没有对比和优越感,仅单纯表述,并记录21世纪依然落后的农村生活)

村里的小卖部

未成年的是世界,什么是爱?

本小段的主人公,是小学同学娟娟。

娟娟小时候话不多,眼睛很大,家住在村里上村和下村的分界处,小时候朋友不多。成绩平平,父母都很和蔼,妈妈喜欢打麻将,爸爸沉默寡言。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我们高中的时候,娟娟怀孕了。

娟娟因为成绩一直不太好,上了镇上的高中,是体育特长生,短跑贼厉害。在我们高二的时候,娟娟怀孕了,并扬言要领证结婚。娟娟的父母没收了她的手机,把她锁在家里的杂物间,所有的证件都锁了起来。

我也是在某次放月假的时候回家,接受她爸妈的邀请,去家里开导她,希望我能说服她打掉孩子,先完成学业。我去他们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怀孕变得杂乱不堪,她的妈妈一直以泪洗面,爸爸依旧沉默寡言。

我和她讲大城市的美好,大学的美妙,学习的必要性: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高考是唯一的出路,即使考不到好的地方,也应该接受教育,完成学业。但我说了半天,她的思维只有:你能不能带我出去,我真的很爱他,我想把孩子生下来,它在动了已经!当时的我是很惊恐的,我无法理解,虽然我也早恋,但是我似乎并不理解爱的含义,表达不出来如此浓烈的诉求,还是以学习为中心。

那个月假我去给她做了两次思想工作,均以失败告终。甚至最后一次,她以想出去散心为由,说服了她的妈妈,跟着我和另一个女生在村里的小路溜达散步。不曾想她早已预谋已久,一行人开着小车狂冲而来,一把把她塞到了车里,关上门的那一刹我看到她一脸幸福的朝我挥手再见。

那是我在彼此的学生时代最后一次见她,后来,她如愿以偿的结了婚,生了孩子,在她17岁的时候。

她逃走的那天,她的爸爸骑摩托车在公路上朝着某个方向一直骑到没油,后来推着摩托车回来的。没有人知道那个晚上他的爸爸想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后来,她的爸爸病了,为了不拖累家庭,硬逼着她的妈妈签了离婚协议书并赶出了家门。

十年后,就是最近几年,她的朋友圈经常比较伤感。她和她的老公住在很小的黑漆漆的出租屋里生活,我不知道她老公的职业,也不知道她儿子的近况。只在有一次进城的公交车上遇到过她,皈依了佛门但是六根可能不清净,浓妆艳抹,穿很性感的衣服,工作是在发丧队里吹唢呐,寒暄了几句之后分别,便再也没有见过。

我从来都理解不了,未成年的时候是怎么去热烈的爱一个人的,甘愿奉献自己的一切,堵上自己的未来。不过我更愿意相信,那个时候的孩子,是认识不到什么未来的,只是将自己的情感全部寄托给了另一个人,最后却没有赢得光。

你会后悔吗娟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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