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和百万幽魂

一个秋天的夜晚，两个好朋友坐在懒惰的芜菁旅店后面的露台上，半山镇在他们脚下安静的沉睡着，午夜清凉的空气拂过他们的肌肤，薄雾逐渐给山谷中墨绿的群山披上一件露水的纱衣，群星璀璨的天穹下，帝皇粮仓的塔楼只留出一幅剪影。

享受一夜的美食和当地烟草后，两人都感到心满意足。

小志——两人中比较年轻又爱刨根问底的那个——突然问了个尖锐的问题：“如果这一切都是虚幻的会怎么样？”

他的朋友老李瞥了他一眼，他那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专注的光，“你是认真的？”他说。

小志对着地平线挥动了一下手臂，将整个山谷都包括了进去，“如果我们只是幻象，是在某人的画卷里会怎么样？”他问道，摸了摸脸颊，叹着气道：“如果我们只是书里的角色呢？！”

老李用双手抱着肚子，沉思着然后笑了一声，他拿过小志的烟斗，将它放在了一边。

“眼睛后面就是一个人的灵魂。”老李回答，“它们的本质，就是思考和爱，是一个人生命情感的核心，我的灵魂令我切实存在，就像你一样。”

然后，老李起身站到他朋友的身边，将他的手放在小志的肩头，示意他看下面的山谷，“看见我们右边那个集市了吗？”

在秋日清凉的夜色中，半山集市就像一座岛屿，在连绵起伏的如墨群山中闪着温暖的黄色光晕，五彩缤纷的旗帜在凉风中招展，人影在其间晃动，采购着补给品或交换着自己种植的蔬菜，他们的说话声和笑声混杂在一起，但充满活力，在旅店这里都能听见。

“看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灵魂。”老李继续说道，“我们共享着这个地方，无数灵魂共享着这地方，一片属于我们的天地！半山绝不是虚幻的，只要你我共享这个地方。”老李心满意足地回到他的座位，示意酒保再给他来一杯。

小志坐在露台的边缘，身子依靠在粗糙的竹柱上，他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看着下方野地里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飞舞在被月光照得发亮的草叶之间。“老李。”他最后说道，“不管我们是不是存在于画卷里……如果你我的灵魂必须共享一个地方，那只可能是半山，别无他处。”

老李将帽子放回眼睛上，发出一声温暖的呢喃表示赞同。

蟋蟀的低鸣混合着下方集市生动的喧嚣，让两人重新满足的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