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前——二十多年前,我在上中学,那时我还是郑渊洁的迷弟,《童话大王》每期必买,蹲在厕所里读到特别精彩的地方,“大脑里面的细胞兴奋得像烟花般绽放……”
郑渊洁在《童话大王》开过一个专栏,叫“郑渊洁的一百个第一次”。在一次专栏里,郑渊洁讲了这样一个事儿:
他参加一个作家笔会,会上有一个人谈到读书,问郑渊洁读过一个苏联作家写的《金蔷薇》没有。郑渊洁老实回答说没有。那个人用全会场的人都听得到的音量惊呼:“你连《金蔷薇》都没看过你怎么写作??”……搞得郑渊洁尴尬万分不知所措。
郑渊洁也报了仇。会上轮到他发言时,郑渊洁瞎编了一个名字,说他最近在看“库斯卡娅”的书特受启发,你们看过吗?会上70%的作家都点头。郑渊洁说,这名字是他瞎编的。从此他再没参加过作家笔会。
这个黑色幽默的故事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也让我对《金蔷薇》这本书充满了无穷的好奇。
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那个小县城里,要遇到这本书,对一个中学生来讲并不容易,但我一直把它记在心里。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前几年在一个图书网站的促销活动上,我看到了一个封面是一幅俄罗斯油画的老版本的《金蔷薇》,我马上下了单,心情就像终于可以拜访一个仰慕已久的江湖高人。
收到书后迫不及待地展卷细读,开篇就是一个悲苦诗意又极富哲思的故事:
“巴黎有个清洁工叫约翰.沙梅。他以前是一个士兵,由于在战争期间得病,顺便带着团长的女儿苏珊娜回了国。
沙梅本不善于与小孩子交流,而且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但在归途的轮船上,他与小姑娘苏珊娜逐渐打破了隔膜。他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给她讲自己以前的经历,其中就有“金蔷薇”的故事:谁家有了金蔷薇,就一定有福。不只是这家人,就是谁碰一碰这朵蔷薇都有福。
很快旅途就结束了,沙梅把小姑娘交给了 她的姑母。 沙梅以后从事过很多卑微的职业,最后做了一个清洁工。多年后,他与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苏珊娜重逢了,原来苏珊娜刚被她的情人——一个年轻的演员抛弃了。沙梅留她在自己家住了几天,并出面使苏珊娜与她的情人重归于好。
临走前,沙梅提醒她,给她“金蔷薇”的绝对不会是这个花花公子。
苏珊娜走后,沙梅做了一个决定:给苏珊娜打造一朵金蔷薇。他收集首饰作坊的尘土,把这种尘土里的一些金屑筛出来,日积月累已经成为了一块小金锭。当金蔷薇终于打造好,准备将其送给苏珊娜时,他却得知苏珊娜已经在一年前去了美国。沙梅在孤独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写这本书的作家帕乌斯托夫斯基在故事结尾说:
“恰如这个老清洁工的金蔷薇是为了预祝苏珊娜幸福而作的一样,我们的作品是为了预祝大地的美丽,为幸福、欢乐、自由而战斗的号召,人类心胸的开阔以及理智的力量战胜黑暗,如同永世不没的太阳一般光辉灿烂。”
这个开篇也生动地展现了《金蔷薇》的特点:全书充满了故事,诗意,浪漫,散文诗一样的笔触,对生活,对文学和各种深刻的洞见,又始终洋溢着热情,希望,对大自然,对人类的深沉的爱。
现在市面上有不少教你怎么写作的书,那些书无非是告诉你,怎么遣词,怎么造句,怎么组织结构,怎么塑造人物,怎么安排场景……等等。这教的都是“术”而不是“道”。但《金蔷薇》是告诉你,一个作家应该怎么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怎样观察,拥有怎样的视野和胸怀,怎样成为一个更美好更纯粹的人……
这不光是一本文学之书,也是一本生活之书,哲思之书。
现在浦睿文化又出了一个《金蔷薇》的新版本,书到手之后,是超出我的预期的。封面装帧都好,开本精致,书很厚实,内文用纸细韧,拿在手里又很轻盈。
译文选用的是俄语翻译家戴骢的经典译本,书前还有周国平的五千字长序。坦白说,读了这篇长序,让我对周国平的文字还是再次起了敬意。
现在我的那本旧版《金蔷薇》可以束之高阁了,这本新版可以放在案头,读书写作之余时时翻看摩挲,相信会大有进益。
我跟《金蔷薇》近二十年的缘分至此可以说是功德圆满,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