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的浩劫里坚韧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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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16日    星期天    天气 晴

别在树下徘徊，别在雨中沉思，别在黑暗中落泪，向前看，不要回头，只要你勇于面对抬起头来，就会发现，分数的阴霾不过是短暂的雨季，向前看，还有一片明亮的天，不会使人感到彷徨。———莎士比亚

你日复一日地安睡着，起初还有医生会预测你多久醒来，半个月，一个月。当初预测的期限一一都过去了，医生们开始缄口，毕竟如今的医患纠纷比比皆是，口舌之快难免落下话柄。

再后来，这安稳的酣睡也不安稳了，你发烧了，这场烧像是蓄谋已久，一烧就烧了一个多月，顺势把术后都没发作的癫痫也带来了。持续发烧固然可怕，更可怕的是来势汹汹的癫痫。从轻微的抽动到眉眼打结扭曲、哭闹不止，只见药剂日日调整，病情却丝毫不减。

最终还是把你安顿到了神经内科，术业有专攻，那个头顶着许多光环的主任，察看了你的病情，表情凝重地对我们说，“我们可以尽量帮孩子降低发作的频次和时间，无法做到完全不发作。至于苏醒，这个问题，相信你们也知道，昏迷时间越久，病人苏醒的可能越小。我见过不少类似的病人，最后只是姑息治疗。”他的话音刚落，感觉空气都凝成了冰，寒意阵阵，明明是酷暑时节，却是比严冬更刺骨。

于是，一轮轮的抗生素点滴下去，你的手脚都扎满了针眼，有时护士都无从下手，只好求助护士长亲自出马。与此同时，又替换了好几种药品，渐渐有了起色，症状总算得到缓解了。

八月中旬的某一天，我们无意间发现你睁眼的次数有些增多了。清晨时分，当我们看向你的时候，你早已睁开你那双如宝石般璀璨的眼眸，同样望向我们。起初我们以为这只是你的无意识，后来发现，这变成了你的习惯，即便醒了，也不吵不嚷，就这样看看我们，看看四周，继续做你的安静美男孩。

我们尝试着与你互动，接着你会用手指辨认出我们每个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以及你熟悉的每个人。灵活的左手还会调皮地偷偷把胃管拔掉，让我们和护士们都惊恐万分。在没有学会口腔进食前，胃管即便被你一次次拔出，还依然会一次次重插。每个夜深人静的到来，对于我们，都是和你斗智斗勇序幕的拉开。

临近九月，你的胃管又一次到期了，医生首肯，让你不插试吃一天。尽管你很努力地进食，由于口腔久未启动，一天只进食了八、九百毫升，营养远远不达标。第二天，那个让你深恶痛绝的胃管又重新回到了你身上。但同时也有了新任务，尽可能用口腔进食，胃管只是备用。能够完全口腔进食后，医生评估拔除。

于是，每天三餐品种也由单一的营养液变成了酸奶、芝麻糊、养乐多、炖蛋、小蛋糕。虽然每次喂食都得个把小时，你总会吃吃疲倦地想要睡去。不过训练了没几天，就喝上了米粥、吞得了小馄饨和汤包。上周五，医生照例查房，看到你吃得有模有样，也没有呛咳，当下就决定为你拔了胃管。解决了这心头大患，你也如释重负地轻叹了一口气，给我们报之以璀璨一笑。

虽然进食表现越来越好了，但身体的各项机能还没恢复正常，你只能偶尔含糊不清地说上“你好”、“要”、“好”的简单字眼。更别说站立走路，哪怕端坐也极为困难。每天上、下午的康复训练，让这单调的住院生活变得忙碌异常。

每天上午近一个小时手法训练，由专业的理疗师给你活动关节，舒展四肢，因为卧床了三个多月，你的肌肉已经出现一些萎缩，右臂更因为癫痫发作，变得僵硬、无法动弹。每一次的训练，你都哭喊不断，这完全不似曾经坚强不怕疼的你。即便全程疼痛难忍，仍然每次都坚持到最后。因为人生的上坡路总是最难走的，倘若当下贪逸舒适，止步不前，将来只会节节溃败。

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了解生命而且热爱生命的人。在你年幼的生命里，你已经历了远非常人的磨砺，三年两次开颅手术，第二次术后昏迷了近九十天，未来仍将面对复发的危机。对于生命的真谛，过早地去体会，或许有些残忍，但比起那些一遇困难动辄就退缩的逃兵，你又是何其的勇敢！

尽管我们无法改变命运的安排，尽管依旧在探寻健康的路上披荆斩棘，而在生命的浩劫里坚韧地活着，勇敢地迈出一步又一步，这本身就是一种胜利！愿这胜利的号角，为你吹奏出平安吉祥的凯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