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子欲养,而亲不待

1. 母亲突发癌症(上)

“妈,你又是刚从田里回来吧?你都这把年纪了,就不要这么操劳了,家里生活费用我又不是没有给。”

在这夏季三伏天里,母亲从田地里回来。太阳火辣辣地洋溢着它的光芒,此刻恨不得后羿射日的时候把最后一个太阳也射下来。

母亲的裤子捋到膝盖的位置,膝盖以下的小腿上的泥巴都干涸了,它们贴附着母亲那干巴巴的表面皮肤,泥巴周边的皮肤还有些泛红,应该是被太阳晒伤了。

“儿呀,家里要花费的可不少。像前几天你八姑婆的小女儿结婚,吃酒给个礼金,这就花去了五百元钱。家里平时的开销也可不少,给你讨老婆的钱都没有存下来,我这身老骨头怎么敢松懈呢。”

老母亲说着,眼神飘忽地看着我,此时的我没有对她说点什么。自己确实还在单着身,娶老婆真的是要花很多的钱,现在真没啥本事去弄来这么一大笔钱。总不能开口去问别人借吧?我可拉不下我的面子!而且借不用还的吗?

尽管心里没有底气,但我还是表现得很无所谓,我对母亲说:

“妈呀!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娶老婆是我自己的事情,没钱,大不了就不要了呗。”

声音一落,我顿时就感觉不对劲,自己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给母亲,怎么还将老母亲给排外了呢?!实属不该啊!

听到自己亲生儿子这么说,母亲的心里可是更着急了,不可能高兴得起来。

“你从小嘴就笨,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不见长进呢?八姑婆的小女儿年纪小你多少?现在结婚了还不说,肚子里还怀了小宝宝,你啊,啥时候才能让我抱上孙儿呀!”

母亲没有再与我交谈下去,她刚从田地里回来,肚子已经饿了半晌了,现在正要往吃饭的房间走去,可没走上几步,母亲的右手就搀扶着墙壁,然后身体一下子软到了地上……

“妈,你是怎么了,妈,你睁一下眼……喂!是120吗?我妈晕倒了……”

急救车的呼啸声,就像老母亲痛苦的哀鸣。路上的车辆听到120急促的呼救声,都有意识地靠两边行驶避让,生命的可贵就在这一刻显示。

急诊室外,冰凉冰凉的,这是太阳没有办法照射进来的地方,此时的我庆幸后羿没有将最后一个太阳射下,可是母亲还在急诊室里,外界的一切也没有什么好庆幸的。

当急诊室门上的亮灯熄灭,护士开了门,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的脸上没有带上任何的情绪,似乎他早就已经知道,也能够做得到,生命走在尽头的那一刻,就会归于尘埃,一切会归于平静,而死亡是他作为医生这个角色必须得学会平静地面对的,他不能让家属的心情坏上加坏。

“你就是病人的亲属吧,我得和你说说她的情况……”

癌症,癌症,癌症……

这是多么令人绝望的话,所幸的是,发现得早,不然今年都熬不过,现在开始治疗,至少还能再活上十年。

医生是见惯生死的人,他才能说得如此平静,但是作为听者、病人的儿子,心情怎么能够平静?我顿时不知所措。现在母亲刚做完手术,也不能看望,此时的我迷茫,不知何去何从。

我只能找个借口回避我的懦弱,不让医生护士看到我悲哀的神情。

“等等,我去缴费……”

然而,我第一时间并不是去医院前台缴费,我走到一个没有人往来的楼梯间,看着四处无人,我的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双膝,脸直接埋进了大腿之间。

天花板下昏暗的灯光在照射着我的身体,我的意识昏昏沉沉的,似梦似醒……


2. 梦回工作生活(中)

刷着墨绿色油漆的钢铁门“呯嘭”的一声被我随手关闭,我扔下肩上的黑色挎包到1米8长的床上,疲惫的身体也随让它任意坠落,摊开的双手抵住了床头板,手腕是弯曲起来的状态。

刚在下班回来的途中,就在附近的快餐店简单地吃了一顿,有肉有菜有汤,肉是廉价的肥猪肉、青菜是刮锅底油的水煮大白菜、汤是清汤寡水的紫菜蛋花汤。

在这个物价飞涨的时代,而我只花费了十块钱就填饱了肚子,这算是节俭了吧。

回到单间,躺下没几分钟,我就再次从床上爬了起来,上了个洗手间,再简单地洗了双手,然后掏出手机玩起游戏。

“哎呀,你怎么又在发呆,玩游戏就专心玩,别三心二意想着女朋友!”

因为我一时的走神,团队就遭到了敌方沉重的袭击,游戏对话框立马传来队友抱怨的文字。

看到这嘲讽的文字,我嘴角上扬,心里冷笑了几下,笑自己哪来的女朋友呢?简直就是,无中生有!

我是突然记起工作复盘还没做,一时心有余悸,因为不在规定的时间内上交,第二天多半是会招到上司的一番数落。

“是的,是的,女朋友来找我了,你酸了吧。”

话一出,再次遭来队友的冷嘲热讽,但我也不再理会队友,这把游戏一结束,我就下了线。

“今日工作复盘:1、完成上级临时安排的任务。2、与同事共同参与……”

昨天的工作复盘,增加删减就成了今天的,总共花费时间不到五分钟。

上司手上的一叠A4纸打落在办公桌上,语气是一点儿都不客气,甚至有些尖端刻薄:

“看看你做的计划,都是些啥呀。两年,你在公司待了整整有两年了,人家小刘和你同一期进来的,现在都独立负责项目了,而你还是个小助理。哎,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呀,时间久了就出来了。”

我像往常一样保持着沉默,因为上司可从来不会真真确确地站在我的立场上思考,干脆一个字都不要说。

下班后,我就恢复了原产设置,上司和我说的话已经抛掷脑后。

玩腻了手机,就看电影、电视剧,饿了就点外卖。如果实在拮据,就到外面的小商店随便买点泡面零食当饭,熬一熬,一天就过去了,再熬一熬,一个月就过去了。

每天几乎是如此奇妙地重复,不知不觉两年就过去了,也是刚从大学毕业了两年。

床尾的桌子有一个乱糟糟的桌面,打开的零食和已经吃完的零食袋混在一块,还有两本还没有拆塑料保护膜的新书与桌上的其它东西为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对了,还有几盒感冒发烧的药在桌上,宅得太久,身体得闷出毛病来,偶尔来个感冒发烧那是会有的事。

到了深夜,身体需要休息,但是精神不允许。

实在是没有办法,我抓上一把花生米,再打开一瓶令人着迷的香酒,一手抓花生米一手拿酒杯,眼睛还在观看着电影,渴望陶醉在酒精之中,然后醉一场,借着酒精上脑的那股劲儿,可以倒头睡去。

花生米先嗑完,剩下小半瓶的香酒,瓶口直接对着嘴唇,几口当作一口闷。

最后将瓶口倒转过来摇动几下,确切酒已经喝完,身体才满足地往床上倒去,手里还不忘抓着手机。

我借着酒劲儿,当困意蓄满,然后昏睡了过去,房间里散发着白色光芒的那盏照明的灯,也忘了关掉……


3.梦醒回到现实(下)

楼梯底下吹上来的阴凉的风,钻进身体是刺骨般的痛。夏季原是该热乎乎、热腾腾的,却是感受到了冬季的冰寒。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白色的灯光依然还在晃荡着,像绣花针一样刺进我的眼睛,有点儿泪水流淌了出来。

一整天的跑上跑下,我已经疲惫不堪。

我拖着疲劳的身体来到医院的缴费处,给母亲缴了费用,一笔不少的费用,再看了一下银行卡所剩不多的余额,我开始焦急起来。

母亲的病还需持续治疗,后期所需要的花费只会多,不会少。

我很痛苦,身为一个普通的打工族,一个月仅有的几千块钱工资,压根支撑不起老母亲高额的医疗费用。

我纠结、懊恼、无助、无力。

目前也只能问朋友借一点,跟亲戚要一点,能筹多少是多少,母亲是不能失去的,万万不能失去的。

“喂,朋,我妈生病了,你手头上有宽松的钱吗?能不能借我一点儿,多少都行。”

“这些可不可以,我暂时只能拿出这么多了……”

“朋,谢谢你,可以了,等忙完我妈住院的事情就写下借据给你送去,谢谢你!”

……

“喂,阿姨,我妈生病了,现在还在医院,你能借我点钱急用一下吗?我给你立下借据,到时想办法还给你。”

“上次见你妈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到医院了呀!”

“要多少,我给你转过去!你妈也是我亲姐姐呀!”

“这么多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谢谢阿姨,够了的,剩下的,我再去想办法。”

“哎,你这孩子……”

……

一个月过后,母亲的病情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但是为了给母亲治疗,花了不少钱,欠了不少债;工作了两年的工作也辞掉了,为了能够专心照顾母亲。

母亲还要持续治疗,欠的债务还要还,而工作还没有着落。心中的压力无处去诉说,但无论有多大的困难,也不能放弃生活的希望,因为母亲还在,母亲的养育之恩还要报答。

三个月后,我开始尝试着在网上写作、投稿,也在博客上写下亲身经历的故事。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一年后,居然会有编辑来找我谈合作意愿,还收获了一批忠实的粉丝。

我很惶恐,不久之前我还是一个颓废青年,而现在居然一跃成为一名网络作家。更让我感动的是,还收到粉丝们的私信。

我很高兴会有人因为我的亲身经历而受到启发,因为我而开始改变,没想到我还是有一点儿价值。

最让我高兴的是,母亲的病情也得到了好转,医生已经让我不用太过于担心,只要按时进行检查、治疗就没什么问题。

债务也在慢慢还,用不了多久也能够还清,一切都在好起来,未来的日子充满着希望。

……

“妈,这是你的儿媳妇。你看,你儿子出息了吧,儿媳妇都给你讨来了。”

女朋友端了杯热茶来到母亲的身边,还甜甜的叫了声:

“妈,你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诶,好,好,好,快到妈这边坐下来。”

母亲用她苍老的手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笑不拢嘴地吆喝着女朋友坐在她身边。

我转过身偷偷地擦拭了眼角的泪水,但不能阻止我的眼睛变得一番泛红。

母亲为了我操劳一生,此时看到母亲幸福的笑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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