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乡轶事

11月13日 星期五 晴

中午的时候，春勋爷来收今年的果树技术指导费。他是村里的老技术员，以前一直在果园里干，现在果树分到了每一户，不少人对修剪这块很不内行，就花钱请他来帮忙。

他说今年老书记儿子家的苹果也没卖完，折了一千多块钱。瑞国家有一万多斤，还一点儿也没处理呢！他家果树多，又一点儿粮食没种，愁得眼泪汪汪的……

我想要是奎任在的话情况肯定会好些。没准会象他说的，会把我们村后的路修好，一直修到埠顶，让汽车直接开上去……村里开的罐头厂和拔丝模厂或许也倒闭不了，养的鸽子也许不会被分到户里端上餐桌……他慷慨激昂自信满满地在村民大会上宣布他设想的宏伟蓝图时，我听得心潮澎湃。那晚他带着他的助理，穿着风衣，戴着呢子料的鸭舌帽，站在那里，激情四射，熠熠生辉。书记和村主任坐在桌子边，都没有讲话。大队部外面，停着果园里刚买的一辆崭新的货车——这也是我们村第一辆汽车。

会场很平静，村民们不善于表达自己。我不知道在那一刻他们是不是和我一样有梦想被点燃了。

这是个新潮自信的家伙。我以为他会当村主任或下任书记的，我希望是。

过了一些日子，村里又开了一场会。但那天晚上只有书记一个人在讲话，讲了两个小时。我站在会场外围，听他历数奎任在做供销员时外出住高级宾馆、给人送礼、生活腐化等等问题。

我半信半疑，听得很不情愿。这是场让人失望的会议。现场气氛十分沉闷，我预感到奎任成为下任村主任或书记的可能没有了。我看到他的车过来了一趟，在大队部门外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他是不是在车上。

不久后，大队里的果园就分到每一户手里了，他失去了管理人的资格。

11月18日 星期三 晴

和父亲一起去出义务工，给方塘清淤，一到冬天这样的活就多起来。

我和春材家奶奶拉小车，父亲他们这些男劳力往上推。坡太陡，我们俩拉得竟很吃力。南面的一组是和弟弟一般大的奎好在往上拉，他常常拉上他的车子后，就过来帮我们，而且他也不象昨天那样满嘴脏话了。他很赶时髦：长发、西装……得了空就在井沿上洗了手，从兜里掏出一盒香脂，用右手长长的食指剔出一点儿，抹在手背上反复搓。他不吸烟，讲话也不分辈份

，得意又潇洒。我一向是讨厌这种人的，但他们变好起来帮人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11月19日 星期四 晴

喜欢歌曲学起来也蛮快，但不识谱，只能抄歌词。清明时抄过《三月三》，今天这个是梅子演唱的，同时也是一首节奏感很强的舞曲。

《吉米，来吧》节奏

吉米吉米吉米，来吧！

吉米吉米吉米，来吧！

让我们手牵手

跳一曲迪斯科

爱你在心里头

忘掉那忧和愁……

吉米吉米吉米，来吧！

吉米吉米吉米，来吧！

青春时光多美妙

热情奔放多欢畅

随着节奏在荡漾

和我一起尽情唱——

啊我的好朋友

爱你在心里头

让我们手拉手

跳一曲迪斯科

……

歌曲一开始两句重复循环模仿回音，第三四五六句一气呵成，热情洋溢，非常感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