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苟存传 五 李乡绅

 绝晨子与两个孩子就住在了这座山上,原来这座山远远看去像是一把折扇倒扣在地上,所以附近人都叫这山倒扇山,山下也有几个镇子不少住户,偶尔缺面少食,缺换洗的衣服袜子,老道就叫两个小孩下山去买。

  挨过了灾年,老百姓又复耕如常,而久而久之,山下人也都知道这山上住了一位老道。老道善于编草鞋,久穿不坏又不伤脚,也让他两个人偶尔去山下拿草鞋换钱。

  等到两个孩子十五六的年纪,绝晨子叫过两个孩子,对他们说道:“从今日起,欧阳秉随我学艺吧,砍柴下山做饭的勾当吴惊蛰做。”

  欧阳秉聪明伶俐,忙跪下磕头喊谨遵师命,吴惊蛰也学着喊师傅,绝晨子道:“我只收欧阳做了徒弟,你资质太差,学不得剑法,不许叫师傅,我不收你,以后仍旧喊我道爷。”

  惊蛰虽然心里不痛快,也不敢反驳,只是喊了声道爷,磕了个头,诺诺称是。

  第二天惊蛰便自己摩了斧子去砍柴,平时欧阳秉也有些欺负自己,学着老道一起,动辄非打即骂,自己一个人虽然孤零,倒也惬意。

  砍完了柴去做饭又见米不够了,于是像老道讨了二百钱下山去买米,初七便拿着米袋子一步步下了山,行到镇上疾步而走,突然有人背后喊自己名字,不觉扭头去看,原来是镇上李乡绅家的管家,因为李乡绅是本地大户,也知道山上有一处道学隐士,惊蛰和欧阳平时下山时,就经常打发管家送他们些灯油米面照顾,因此熟知。

  管家叫住吴惊蛰,赶过来问道:“小哥怎么一个人来?那一位呢?”

  惊蛰答道:“欧阳近几日有恙在身了,不方便出来。”

  管家也不多问,又说道:“我找你们好多天了,上山又怕寻不着,就在街上乱转,不想真让我遇到了。”

  惊蛰奇道:“你寻我们作甚?”

  管家一边拉着他胳膊往李乡绅家方向走,一边说道:“我家老爷要请你们道爷给做个法。”

  又见四下无人,趴惊蛰耳朵上小声说道:“家里添了外物了。”

  惊蛰不太懂:“啥?”

  “就是闹鬼了。。。你师父不是道士吗?老爷想请你师父下来把那东西赶走。”

  且说这李乡绅本是两榜进士,做过两任知府,属实捞了几文,如今致仕还乡,带着夫人少爷,又纳了几房小妾,划了几百亩地,五十多岁做了富家翁,在这偏远小镇也是头面人物,平日说一不二,当地县令也是对他口称老师傅,平时为人和善可陈,做事也极为体面。

  两个人走进李宅,管家带了惊蛰见李乡绅,李老爷叫人拿了几盒点心送给吴惊蛰,让他坐下,然后讲起来自己家最近发生的事来:

  这李乡绅虽然诗书治家、德高望重,但是他家公子却是顽劣不堪,长到十八九岁虽然定了亲,仗着自己老爹的威望,还是按捺不住时常去挑逗良家妇女,有时候睡了别人老婆,女人的夫家找上门来,他还要唆使无赖殴打人家,最后都是管家出面花银子了事,这时候便有那些无趣之徒反而瞧见了商机,故意把自家媳妇打扮的花枝招展现在李公子必经路上,公子撩的火起尽兴了以后,夫家再出来哭着喊冤,喊到李宅讹一笔银子,这事经历多了,李衙内反而觉得整个镇子上的女人都可以随便轻薄,于是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李乡绅知道了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只有这一个独子,爱如珍宝,只想着等他年纪大了懂事了自然知道好歹。

  前两个月这李公子又带着几个散汉出来闲逛,逢着庙会也进去赶,人来人往的突然擦肩而过几个女人,一阵香气袭来让人心醉神怡,李公子忙回头去看,见其中一个女子十六七模样也正回头看他,那女孩穿着纱褂,一身素青长裙,长得如花似玉,肤白貌美,眼神中似有媚态。

  李公子刹那间就呆住了,从没见过如此让他心仪的女子,顿时心生爱慕。只是这李公子的习惯与人不同,爱上姑娘以后并不是先要下聘礼,而是先要入洞房。于是尾随其后,在没人的地方让手下几个散汉驱赶走那女子身边几个人,自己就强行和爱慕之人成其好事,等女孩家人赶来时,李公子早已拔锚而去了。

  于是苦主闹到李乡绅家,本来管家以为又是一场破财免灾而已,没想到这女孩自称未嫁之人,既然已经破身,就非要李公子娶她,而且必须要当夫人,否则便要闹到府里,这家人又有些门路,与藩台门爷沾亲,府台不管,就要告到藩台。

  只是李公子早已经订婚,亲家也是大户人家得罪不起,退婚是万万不能的,李乡绅一筹莫展,也就只能拖着,结果这一拖不要紧,那女子居然上吊了,最后李乡绅花了一大笔银子才算平息。

  本来以为就此了结了,李乡绅拿着棍子嚷着要打死这个孽畜,被几个女眷和管家佣人拦着挡着,最后走到少爷门前,缺突然听见里面有女人嬉笑的声音,众人一惊,老爷当时就气的暴跳如雷,以为儿子又惹了桃花,想把门一脚踹开,却怎么也踹不动,门死死的关着,只听得里面女子笑吟吟的说道:“我就是前几日死的那个,来寻你儿子,如今既然我进了你家门,我也不走了,就和他起过日子了吧,老爷放心,有我在,他往后老实着呢,这辈子都不会出这个门了,每日给他一个人饭食就可。”

  一行人全都愣在当场,才知道遇了鬼了,这女鬼又善飞沙走石,李乡绅请了和尚请了法师来降她,都被这女鬼打的落荒而逃,这少爷也确实从来没出过房门一步,却也不知现在是死是活。

  偶然一次管家和老爷提起倒扇山上的那个道士,既然是隐士,想来必有些本事,那两个小徒经常来镇上买米,再遇到不如请来试试。李乡绅忙说好,于是这管家遇到惊蛰就忙带来见了老爷。

  吴惊蛰听完,也不敢胡乱答应,只是和李乡绅说道:“待我这就回山和道爷说。”

  李乡绅说道:“有法师相助,妖孽必然无所遁形,若解我忧,必有重谢!劳烦世兄了。”

  吴惊蛰也不耽搁,收拾好东西,买了米,径直上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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