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学生证不能再证明我是谁...

这个问题,小逸已经问了很多次了,但两三次以后,周围的朋友都不再配合的给一个同情的眼神,没人会追究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知道小逸是不是也只是问问而已。

那年三月,小逸最后一次站在图书馆前的台阶上,就是为了拍毕业照。当闪光灯晃过瞳孔,学生时代,终究还是落幕了。那天晚上,大伙一起吃了一餐,喝了很多酒,扯了很多有的没的八卦,最后相约,以后要经常聚一聚。那天闹到了凌晨,最后四散,没有眼泪,没有疼痛的别离,甚至没有一声再见。

小逸已经忘了是谁收走了图书证,又是谁把毕业证书交到自己手上。从那天起,景区学生票半价的优惠,一同被剥夺了。红底黄字的学生证,成为回忆的例证,却不再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告别学生时代,意味着什么?小逸用了三年时间去体会。

是的,三年。

小逸努力过,她和几个大学同学一起创办了工作室,准备好奔赴兵戈铁马的创业路。可是再好的团队敌不过经济危机,资金的短缺成为压死创业激情的最后一根稻草。四个月后,工作室成员一个接一个的宣布“单飞”,小逸怀疑,在人民币面前,青春,究竟算个屁?

小逸认真过,创业失败后,小逸转而投入考研大军。但时间留给她的机会不多了,她用六个半月的时间去调整心态,买书报班,静心备考。但这样的孤独和长时间的压抑,是她从没经历过的。她恍恍惚惚,惴惴不安,还是硬着头皮,走完了这六个半月,却是以失败告终。

考研的失败,对小逸和家人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在她家人眼里,小逸是个挺不错的孩子,怎么会考研不成功呢?而小逸琢磨的是,我都努力了,这特么究竟还要我怎样?

同班的同学里,工作创业的,早在毕业的时候就走了一批了。剩下那些一直在准备考研的,又走了一部分。小逸不甘心,却也奈何不了这样的结局呀。

过完年,小逸渐渐从低迷的状态中走出来。靠着老爸过年走走亲戚的关系,顺便给小逸拉来一个活,到附近的一个事务所上班。还好,这样凑合也算有个工作,至少比混吃等死强。小逸勉强安慰自己,投入了工作的状态。但三个月后,事务所被大的国有企业合并了,名额有限,所有员工,必须通过考试和面试。小逸的心理防线一次次做出退让后,它经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了。这场考试,难度系数远比考研要低得多,但小逸想着自己是走关系进事务所的黑户,而要进的大公司又是上市企业,前几次的失利让她畏惧现实的突然袭击。

小逸辞职了,在将要合并的前一周,没有告诉父母,只为最后一次倔强。

小逸妈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小逸爸,啥也没说,只是建设性的关心一下小逸的身体。

小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刚辞职的一周里,小逸爸妈生怕女儿想不开,万一从窗户蹦下去......所以二人轮流休假在家,说是照顾小逸,实际在监视她的人身安全。小逸并没有爸妈想的那么浮夸,夜里闷头痛哭,白天哭累了,就睡着了。

小逸躺了一周后,爸妈的心也放了下来。

小逸开始了她无限待机的暑假。没有了学习的负担,没有工作的任务,所以不用设闹钟,也不用买化妆品,不用见外人,不用看老板脸色,不用在晒得发臭的柏油路上踩着高跟鞋飞奔,不用担心地铁里大叔吃的韭菜饼会熏臭头发,不用假装发一条美美的朋友圈,不用担心经期遇到加班熬夜,睡觉睡到自然醒,随时都能约战王者峡谷。

失业后的小逸,突然在睡梦里感受到了这种罪恶感,更可恶的是,自己心里根本不排斥它。

三个月后,当夏天悄悄收起了空调,当灰尘包住电扇,当傍晚六点见不到晚霞时,小逸睡够了,睡怕了。

小逸不再为同学聚会而去买一条漂亮的连衣裙,她害怕去那,害怕见到他们讨论着工作加班,鄙视老板小肚鸡肠,说川普新政,看股票走势。她生怕自己精致的妆容后面藏着的慌张背影被别人嘲笑。曾经的闺蜜不再和她讨论追剧八卦了,曾经追过她的男生只会体面的说一句“你还是那么漂亮啊”,就再也不看她一眼了。

不仅如此,父母给她的生活费也比大学减半了,整天在家里混吃懒睡的,有什么资格再伸手找父母要钱呢?

失业七个月后的小逸,再也耐不住寂寞了。她打开曾经投放的简历,发现这样的排版风格早就过时了,而履历薄薄的她,却依旧没有什么文字可以添加的。小逸想起了毕业季的旅行,她和同学四人买了泰式比基尼,走在沙滩上,一个金色卷发的歪果仁过来和她搭讪“you look beautiful!”她还记得在创业的时候,一人一碗泡面,在电脑前,就是一份丰盛的晚餐。她也不会忘记考研时候,买的书垒起来足足有她一个人这么高。她的回忆里还有夏天的空调,残留着青春的血腥味,谁能给她夏天的慰藉?

告别匆匆那年,我是谁呢?

不留功名,你就是咸鱼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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