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发自App


文/冰琦

萍是个身材魁梧的女人,走路风风火火、爱说爱笑、嗓门极高。

她是个护士,护校成人中专毕业后因本市户口就留在了这个北方小城。

无论春夏秋冬如何过往,萍总是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裤子,高昂着头一幅唯我独尊的样子。

不管上白班还是晚夜班,萍那张丰满硕大的圆脸上总是涂着好几层厚厚的脂粉,两只眼睛始终被重重的黑眼线包围着,眼角处还总是夸张地向斜上方狠狠地挑一笔,双唇总爱涂着红艳无比的口红,整个妆容画得像个唱戏似的。

要是有人问她为何如此张扬,她总会哈哈大笑,千篇一律地回答:“管别人干什么,再不臭美就老了!”

萍还是个特别喜欢爱说话的主,一有空就抓住护士和医生姐妹呱呱说个没完,尤其喜欢叫上陈护士凑到沈医生办公室说东到西。

陈护士是科室最撒泼的护士,沈医生是科室最凶悍的医生,全科人没有其他什么人敢与此二人走得过近,除了萍。

萍是个直肠子,说话从来不过脑子,常常直杠杠的话语脱口而出,不知多少次得罪了医生和护士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事后经人提醒才恍然大悟就赶紧跑去跟人当面道歉。

萍对病人也是一样,说话直接,开玩笑露骨,常常在嘻笑调侃中就完成了各种治疗操作,还喜欢在病区指使个别能跑能跳的病人帮她做这做那,节假日也会召集不能出院的病人一起玩扑克牌,时不时还会操心年轻的病人帮他们牵线做媒。

大多数病人对她的评价是懒惰、笨拙、嘴凶、心肠好。科室出院病人意见簿上满满写得都是萍的做事马虎与态度生硬的不是,可多少年过去,凡住过院的病人提起护士时总是会第一个想起她的名字。

听说萍有个又瘦又高帅气的丈夫大伟,在一家大商场商品做售货员。起初每当提起她丈夫,萍总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说起大伟当年如何追求她,如何孝敬她父母,如何陪她上街买衣服,如何一家三口周末逛公园。为此,她总是乐此不疲地心甘情愿包揽家里的所有家务,心疼大伟上班辛苦不让他做任何事,还全心全意照顾好调皮的儿子。后来大伟成了商场营销部门经理,就很少听她再提起他了。

前几年探亲返乡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生活居住了二十年之久的北方小城,那里的高山依然巍峨耸立,那里的蓝天依旧高远辽阔。

曾经的同事、邻里、同学知道后热情相约聚会,短暂的几天假期被安排得满满的。在饭桌上大家开心地聊起了过去发生的种种难以忘怀的琐事,可当提到了萍时,大家慌张相互望了望,几欲张口又缄默不语,我焦急又紧张,询问的目光四处张望,一个同事黯然神伤长长叹了口气,突然眼圈开始湿润,声音哽咽。我心头一紧,一股寒意涌上全身,似乎预感到萍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后来听大家东一句西一句的述说,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前前后后。

萍在得知丈夫有外遇后哭哭闹闹,找公公劝找婆婆说,什么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分分合合坚持两年后就议协离婚了。可是萍一直没有让外人和同事知道此事,她上班时依旧该说就说该笑就笑,大家都没有觉得异样,直到一月前的一个深夜她在家服药自杀。我听后愣住了,除了震惊和悲伤,还是震惊和悲伤,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那年,故乡小城的冬天白雪皑皑,格外寒冷。我仿佛看见萍的背景在冰天雪地中轻快地向前行走,渐行渐远,漫天飞扬的雪花裹挟着萍爽朗、粗犷的笑声,渐渐消散在白茫茫的世界里。

你可能感兴趣的:(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