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孟烟寒受了重伤,武功大打折扣,奔行速度势必不如平时迅捷,如果能趁此机会一鼓作气追上去取其性命,以李轻尘之能未必不行。李轻尘本想提气再追,但他刚刚和戚红雨见面,实在不愿就此离开。
再说邹鹤鸣和独孤云重伤昏迷,必须立刻医治,即便南秀枫医术高超,独孤云所受的乃是内伤,必须以深厚内力为他运功疗伤才可以,并不能纯靠药石之功。
稍一犹豫,李轻尘还是纵身跳到楼下,心中暗道:总有一天,我要让这奸贼血债血偿。
他刚一落地,戚红雨就迎了上来,抓住李轻尘的手叫道:“尘儿!”李轻尘看戚红雨泪眼婆娑,心中也是一阵激动,反手将戚红雨的手握住,叫了一声:“雨儿!”
两人执手相对,心中都有千言万语,但全都哽咽住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此时无声胜有声,似乎什么话都不必再说。
李存勖轻咳了一声,对李轻尘道:“李兄弟。”李轻尘和戚红雨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两人情不自禁之下竟将在场群雄视如无物,顿时脸颊发烫,连忙将拉在一起的双手分开,心中却是既羞涩又甜蜜。
戚红雨突然间觉得身上一暖,一件外衣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倏地一惊,扭头一看,原来是南秀枫见她衣不遮体,便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戚红雨脸上一红,对南秀枫轻轻说道:“多谢南大哥。”南秀枫对她微微点头一笑,并未说话,又蹲下身查看邹鹤鸣的伤势。
此次三王聚会成果颇丰,势必会对日后天下的形势产生极大的影响,只是被孟烟寒半路杀出,不但将邹鹤鸣与独孤云打成重伤,胡秀林、鲁秀村更因此而落下残疾。
唐铁枭手骨折断,能否恢复还在未知之数,单杰与孟烟寒对了一掌,内脏受伤不轻,到现在还委顿不堪。倘若不是李轻尘及时赶到,这一仗实在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刘隐最早受伤,但伤势却是最轻,戚红雨本对他怨恨极深,但后来刘隐拼命相救,对九嶷神尼也依然情深义重,戚红雨心中微觉歉然,但仍旧不愿向他赔礼道歉,只好干脆对他来个不理不睬。
李存勖道:“这次多亏李兄弟及时赶回,否则不但邹大侠和左护法性命难保,就连吴王、南平王和我也势必遭了他的毒手。”
杨行密道:“没想到这个孟烟寒竟然变得如此厉害,仅凭单人独骑便将我们这次聚会搅得人仰马翻。”
刘隐也道:“此人不除,势必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李存勖见杨行密和刘隐的话中都用了“我们”一词,心知他们虽然被孟烟寒搅扰地心神大乱,但三王联合之心并未动摇,心中欣慰,对李轻尘的感激又深了一层。倘若不是他将孟烟寒战而胜之,杨行密和刘隐的心思到底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众人方才都见识到了孟烟寒如鬼似魅的武功,现在想起来还不寒而栗。戚红雨虽然没有受伤,但差点受辱自杀,心中一阵后怕,看着李轻尘伟岸如山的身影,顿时对他生出一种极为强烈的依赖之情。
金陵虽然在吴军的管辖之下,但扬州才是吴国的都城,杨行密平时都在扬州,此次来到金陵,暂时住在金陵太守府中。当下南秀枫先为胡秀林、胡秀村等人将伤口止血包扎,所有人全都来到太守府里,将伤者妥为安顿,由南秀枫继续施治。
邹鹤鸣伤势极为严重,但主要是剑伤,李轻尘无能为力,只能将他交给南秀枫悉心治疗,他自己则挑了一间静室,为独孤云运功疗伤。
戚红雨说是要为李轻尘护法,其实是不愿和他分开,众人心知肚明,嘴上不说什么,心里都是暗暗好笑。
独孤云此次所受的内伤比上次邹鹤鸣的更重,孟烟寒这一掌里同时夹杂了烈焰蚊针失魂咒和玄冰凝血咒两种功法,要不是独孤云内功深湛,身体强健,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只是他不但内脏受伤极重,内力也被震得支离破碎,在失魂咒和凝血咒的共同交击之下全身经脉错乱,阴阳失衡,一会浑身大汗淋漓,一会又冷得簌簌发抖,人却始终昏迷不醒。
李轻尘运功完毕之后,和戚红雨一起来到前厅,看到杨行密、李存勖和刘隐都在,正在听谢无病、辛然以及杨家兄弟讲述金陵分舵发生的事情。几个人或头上或肩膀或腿部均缠有纱布,都是有伤在身,所幸都还不算致命。
三人见李轻尘进来,一齐站起身来,谢无病问道:“李兄弟,左护法现在怎么样了?”辛然和杨家兄弟虽然没说话,但都是一脸的关切之色。
李轻尘面色沉重,道:“大哥没有外伤,但五脏六腑都被震伤,我方才为他推血过宫,勉强把他体内散乱的真气聚在一起,现在呼吸比之前粗重了一些,但还没醒过来,一会让南大哥再去诊治一下看看。”
杨青华“啪”的一拍座椅扶手,道:“孟烟寒这厮忒地奸猾,竟然假扮戏子偷袭左护法,实在太也无耻。”
杨青英也说:“此人号称千首观音,装神弄鬼背后偷袭原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戏,咱们窝主之前就曾着了他的道儿。”
谢无病道:“这厮行事虽然卑鄙无耻,但真的是防不胜防,以后咱们可要多留几个心眼呢。”
李存勖皱眉道:“吴王,南平王,孟烟寒虽然被李兄弟打伤,但此人武功太强,为人又是机智诡诈,咱们接下来还真要多加小心,别让他再趁机钻了空子。”杨行密和刘隐都点头称是。
李存勖看到戚红雨,脸上泛出一丝笑容,将她给谢无病、辛然和杨家兄弟分别做了引荐,谢无病等人听说戚红雨是李轻尘的异姓姐姐,都对她极为客气。
刘隐对戚红雨道:“戚姑娘,你怎么也会装成戏子,难道是你和孟烟寒一起商量好的?”
他虽然被戚红雨刺伤,但知道她是为了九嶷神尼,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对她极有好感。这句话里其实带有玩笑的成分,也是在向戚红雨表明他对她的冒犯并不在意。
李轻尘对于戚红雨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一无所知,闻言也用眼睛看着戚红雨,戚红雨脸上一红,对刘隐道:“我听说了你和我师父的事情之后,就偷偷下山来找你报仇。
我在安吉听到两个叫花子说起三王聚会的事情,就决定到金陵等你。
后来我又多方探听,知道杨...吴王安排了你们在邵家楼看戏,我想到时候你们看戏看得高兴,多半会让戏子到你们跟前领赏,因此便偷偷找到那个蕙官,逼她教我唱戏,到时候李代桃僵,找机会接近你,然后再将你刺杀。”
李轻尘听邹鹤鸣讲过刘隐和九嶷神尼的事情,听了戚红雨的话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前因后果,对戚红雨道:“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偷偷下山,也忒鲁莽了些。”
戚红雨没想到刚刚和李轻尘见面就被他责备,心中气恼,用手推了他一下,道:“你不来找我,反倒怪我不对,我若不偷偷下山,咱们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杨行密见李轻尘面带苦笑,忙道:“你这主意很聪明,只是没料到孟烟寒竟然会和你想到一起。倘若他也选了蕙官,或者你和他一样选了芳哥儿,那可就遭啦。”
戚红雨掩嘴一笑,道:“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我每天夜里把蕙官捉出来教我唱戏,那孟烟寒估计也是这样,只是我们选择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同,几天下来竟然一次都没碰到,也没有被对方发现,想想还真是侥幸呢。”
她想到孟烟寒手段的阴狠毒辣,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如果她真的在学戏的时候碰到孟烟寒,肯定凶多吉少。
谢无病和辛然等人不知内情,对戚红雨为什么要行刺刘隐惊讶之极,难道刘隐胸前的那道伤痕竟然是戚红雨所为?谢无病忍不住道:“戚姑娘,你和南平王有何...”
他话还没说完,李存勖打断他道:“谢兄弟,金陵分舵那边之前情形如何,我们都还一无所知呢,你说说吧。”
按照邹鹤鸣本来的安排,是辛然镇守金陵分舵,谢无病和杨家兄弟陪同邹鹤鸣等参与三王聚会。但谢无病一心要为庐州分舵死难的兄弟们报仇,他预料莫同会在三王聚会时进犯金陵分舵,因此和辛然交换了一下,由他来守分舵,这样便可以早点和莫同决一死战。
谢无病自始至终都在金陵分舵,对那里发生的事情知道得最为详尽,他听李存勖这么说,知道戚红雨和刘隐之间另有隐情,当下也不再多问,说道:“窝主带着兄弟们走了没多久,那莫同果然找上门来,我本以为他们会偷偷摸摸地暗施偷袭,没想到莫同竟然带着四大金刚堂而皇之地破门而入,显然是有备而来。
埋伏在各处的兄弟见他们如此有恃无恐,当即现身出来应敌。没想到这些人的武功俱都不弱,尤其是那四大金刚更是凶狠异常,刀锋过处,咱们竹杖在六节以下的兄弟很少有能撑过十招以上的。六节以上的兄弟共有九人,施展伏虎杖法和打狗杖法,与四大金刚缠斗在一起,这才堪堪挡住了他们的攻势。
我叮嘱完马兄弟走后门到邵家楼送信,见莫同负手立在一边,当即挺剑向他刺去。莫同看到是我,冷笑一声道:‘辛然和杨家兄弟不在这里守着,却换你在这里等死,上次在庐州让你躲过一劫,今天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这厮的武功也真了得,连手中的墨刀都没有出手,仅凭脚下步法变幻就躲过了我一连五剑快攻,第六剑上他用手指一弹,差点将我的宝剑弹飞出去,这时我才知道,他的内功比我要深厚许多。我不敢再和他硬拼,施展四君子剑法,围着莫同疾转圈子,每招剑法均是一发即收,让他再也无法出指弹击。
斗了十几招,莫同似乎有些不耐,叫道:‘教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刀法。’我眼前乌光一闪,莫同的手里多了一柄黑沉沉的大刀。那柄大刀长几四尺,刀身又宽又厚,怕不有三四十斤,被瘦小干枯的莫同提在手里,有一种极为滑稽的感觉。可是这厮一旦将这柄墨刀施展开来,却一点都不滑稽了。
一般像这么重的大刀,招数上往往走的是沉稳厚重、以力压巧的路子,没想到这莫同看起来还没有八十斤,武功却高得出奇。那柄大刀在他的手里上下翻飞,竟然丝毫不比我的剑法慢,不但刀法精妙,招招抢攻,而且势大力沉,快如闪电,将我的剑法封得根本递不出去。
将将斗了三四十招,我已经左支右拙,难以应付。就在这时,辛舵主带着杨家兄弟赶到,辛舵主见状,让杨家兄弟去斗四大金刚,他则施展伏虎杖法,和我一起双斗莫同。”
说到这里谢无病停了下来,对辛然道:“辛舵主,后面的事情还是你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