窟室乐（十二）桓范

令狐愚、杨伟各带着两名随从进了雀楼，他们向曹爽赞拜行礼。曹爽一挥手，道：“不必多礼。二公，事情都办妥了？”

令狐愚道：“大将军放心，这些小事还不是动动嘴的事儿？武卫将军和散骑常侍已经掉舟回师，引着御林左、右骑，回转宫城了——智囊也太谨慎了。想大将军辅政多年，大权在握；今不过离城一日，所去不过五六十里，愚以为真没必要如此前门怕狼，后门拒虎……”

“哼，朝有鹰扬之臣，野有不轨之徒，还是加一万个小心的好！”一个满含倨傲之情的声音，忽然从室角传了过来。

令狐愚打了个哆嗦，心想：“糟糕，这老家伙居然也在，我怎没注意到他？”他透过众人看去，只见室角处设有一张矮塌，有个锦衣玉冠的老人背靠板墙，坐在上面。老人的身前还摆着一条几案，几上放着一壶酒和一只青铜爵。这个老人正是人称“智囊”的桓范，这可是个不好惹的暴脾气老头儿。

令狐愚暗叫“晦气！”忙赔笑道：“大司农也来了？好极了！有智囊在座，愚还敢浪言吗？”桓范斜眼挑视令狐愚，冷笑道：“人言桓范为人倨傲、性急，可我桓范从不敢目中无人，骄固自封；令狐老弟向人称愚，却敢谓天下无事。嘿嘿，可笑啊可笑！”

其实，令狐愚是个自高自大，不肯下人的主。不过，他却是不敢触怒桓范的。故而，虽遭到他当面讥讽，令狐愚也只好顺受，并不敢反击顶撞。

曹爽见自己人要吵架了，忙岔开话题，问令狐愚：“翠云山方面的安保有保证吗？”令狐愚道：“回大将军，大将军府兵和南北校尉营的精锐部队都已经部署到位了，翠云山方圆二十里内都已戒严。愚敢保万无一失！”

曹爽点点头，道：“好，这我就放心了。今吾贱降，遍宴亲友，可不敢闹出乱子！”

曹爽要去翠云山后山窟室庆生，既可走陆路，也可走水路。走陆路路程要近得多，只不过翻山越岭的，自要劳累许多；走水路路程远了二倍，而乘船可直抵翠云山下，可免跋涉之苦。今曹爽出行所以走水路者，倒不是为了省脚力，却因占卜师占得“蒙”卦，《彖》曰：蒙，山下有险，险而止。故而，曹爽才下令调动洛阳水师，护着众人从水路进山。

曹爽身后一人忽然说：“乱子？能出什么乱子？适才，长史笑大司农多事；哈哈，大将军的胆子也只这一点吗？有我等随行，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弄什么乱子！”说话的是个身高体壮的将军。其人年约五十，眼似铜铃，一脸虬髯。此即冠军将军文钦，他是帝室同乡，与曹爽正是邑人。两人非常投机，故文钦敢越礼调侃。

听到文钦出言不逊，桓范喝了一杯酒，回击了一句：“仲若，你但恃匹夫之勇，不知暗算无常，只可向旁人吹嘘武勇，怎敢在桓范面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