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都是黑色的,沉闷的,透不过气。有时候,我会想着变成天上的云朵,至少不会被凡间的忧愁打扰,可是人终究是要面对生活的,我不知道生命发生了什么错乱,我始终找不到能叩开生命大门的钥匙。
我的生活的主色是黑色的,不同于别的女孩多姿多彩,就像大提琴发出低沉的琴声,在一种苦闷里,我从未看到光的存在。我很多次想要去追问缘由,却迟迟得不到任何可信服的说法。我有时候假想自己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不受人待见。可是我分明见到户口本上写着明明白白。我感到很苦闷,这种痛苦从小到大,愈加的强烈。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父母一直不喜欢我。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回到家,但凡她单位受气,我总是躺着也中枪。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会很大声地斥责:“你玩具又乱丢了!”当母亲的无名之火遇到了我父亲的暴脾气,于是他们俩开始了唇枪舌战,接着挨揍的是我。无论他们因为买菜还是其他的事情争吵,最后他们总能鬼使神差般将矛头对着我。
我常常是他们公认的死敌。但凡他们俩两眼对看,很有默契地朝着我开炮,我知道我必然是马上要倒霉的人。很多时候,我有一种神奇的预感,知道我自己遭殃,可是我却没有改变这一切的勇气。
我感到很累,很疲惫,却很无奈。当父亲随手拿拖鞋底或者筷子之类的打我,我害怕得嗷嗷大叫,就算我喊破了嗓子,大喊“救命”,也没有人来救我。我知道他们都会认为这是家庭内部矛盾,没有人愿意去趟浑水。
父亲是最讨厌哭泣的,当我开始大哭的时候,父亲并不会因为同情,而放下他的鞋底板或者筷子,相反下手更重了。在十二岁以前,我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却不敢和同学说。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只是喜欢一个人在角落里和自己对话。
我有一个好朋友,它不是别人,就是我们家的大乌龟。无论我说什么,它都会耐心地听我说话。当我很悲伤的时候,它能读懂我的眼泪。我们是彼此的好友,也是同样的受害者,只不过它永远不会对我倾诉罢了。
如果你每天醒来,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这是什么样的体会呢?好比你无意中在街上逛街,突然在你的顶上掉下来一大盆水。每天都是湿漉漉的。你可能会说:“时间久了,不就习惯了嘛。”我万分地理解父母为什么朝着我发火,除了我,他们还能欺负谁呀。
在这个时代里,每个人都是在演戏。我演出的竟然是苦肉计。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趁着她不在家,将对母亲的种种不满细数,我点点头。结果等他们和好的时候,我成了造谣的罪人。在父母眼中,我是小姐身体,丫头命,动不动就生病。
一个人生病无非就是情绪出了问题,而我的情绪问题又特别严重。我小时候经常感冒发烧,有时候,我母亲休息的时候,会照顾我。当我躺在床上,我母亲很气愤地说:“又生病了。害我还要照顾你!”
我一直想着,等我长大了,有经济能力了,这一切都会改变,可是什么都没有改变。每天我除了听到他们对我的埋怨就是诅咒。我还是他们眼中的公敌。他们不但从心底里认为我是一个垃圾,他们还喜欢在亲戚面前数落我。在亲戚面前,我是令他们抬不起头的女儿,也是甩不掉的包袱。
在我犯错误的时候,他们不让我吃饭,让我看着他们吃饭。我很饿的时候,脑海里常常想我喜欢吃的东西,就像安徒生故事里,会有一只蹒跚走过来的烤鸭。小时候,我总认为等我长大了,这一切都会向好处发展,结果我太天真了。
十二岁以后,我的确很少挨打,但是我依然受到他们天天的攻击,当我看到他们唾沫横飞的星子,我体会到了人生的绝望。我可以大脑屏蔽他们所说的任何的话语,因为我早已不把他们当人看了。
这样我才能免于悲伤的侵袭。假如我把他们当成普通的邻居或者朋友,他们断然是不敢每天这么待我的。既然我永远成不了他们心爱的女儿,起码我们可以永远形同陌路,但是我母亲偏不,在她的骨子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掌控欲,想要控制我的一切。
她让我加她微信,以便知道我最近在干什么。我曾经天真地加了她,后来,这些都成了她每天攻击我的内容。圣经说,言语伤人,这种伤害是不可逆的。我深有体会。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比我外公对我更好的了。
外公在世的时候,我还能逃到外婆家躲一劫。我母亲惧怕我外公的威仪,当面不敢说什么,可是回到家,就变本加厉地数落我,仿佛我是告密者。外公自然知道的处境,现在想来,他的疼爱很大程度是因为同情。在我所遇到的人里,没有一个人的父母像我的父母这般难搞。
我没有否认,因为当我和朋友刚聊天到一半,我母亲就会插话,大声地说:“谁啊?你又在和谁说话啊?”我不想回应。这是很无奈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呢?宁愿没有父母。
很多人不能理解我,纷纷站出来说:“你要原谅你父母,体谅他们。”我冷笑地问:“假如天天诅咒你,骂你,你还能爱他吗?我承认自己是凡人,永远做不到圣人的境界。”父母对孩子的爱不是无私的,是有偿的。这是我母亲告诉我的。
当我十六岁发生车祸的时候,我母亲的第一句话就说:“啊!我养你十六年了。你还没报答我,你就走了。”我闭着眼睛假装死了的时候,听了心底就觉得好笑,不愿揭穿她。我父亲则斥责说:“肯定是她乱穿马路。哼!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呢?”这些都是他们的原话,但凡我篡改他们的发言,我可以下地狱。他们从来不爱我,在他们看来,我无非就像他们的财产一样,任由他们支配。
等我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并不着急找对象,并不是因为我不渴望有一个人爱我,但是我一想到父母冷漠的表情,我的心底大概是凉了大半截。父母就像我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一看他们,我的心就像被一块石头压着,有一种难言的苦闷。
我每天的生活都是哭哭啼啼,几乎夜夜都哭泣。这是我无法克服的事情。当我看到感人肺腑的电影片段,就能哭得稀里哗啦。这种生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是尽头。曾经有几个好友劝我,说:“你嫁出去,不就解脱了?”
我告诉他们:“这是不可能的事。一个人心灵的底色决定了他寻找的另一半。从这个角度来说,一个缺爱的女孩子往往是渣男的收割机。就像两个半圆拼不出一个圈。假如说原生家庭的不幸已经是注定的事,你再遇到一个渣男,大概一辈子就如此地毁灭。骂你的人就从两个变成了三个,甚至连你们未来的小孩耳濡目染将你责怪。”
列夫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都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除了认命之外,还能怎么办呢?也许,这辈子无法改变,期盼下辈子不要再见到这对父母,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