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余秋雨先生文化随笔《中国文脉》时,我竟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看着中国文化史上一个个鲜亮的名字在他的笔下纷纷跳跃时,我那一瞬间,心也跳跃得越来越快。喜欢读这样轻灵洒脱又不乏深邃的句子。从远古时期的仓颉造字谈起,从先民的《诗经》美句中走来,中国文脉恍若一个天真可爱的孩童,质朴率真,声音脆嫩,让人见之则喜,闻之则悦。
一个个极富于个性的线条,横竖撇捺皆是情趣,镌刻在山林草莽间,令人惊艳不断。一声声穿透历史的吟唱,抑扬顿挫皆为才思,流淌在田野小河中,令人迷醉不已。从描述现实抒发情思这一点来说,《诗经》可以称为是中华民族现实主义文学的源头,其强烈的现实主义风格,其淳朴干净的诗风,赋比兴的手法与重章叠句的形式,让后世的许多文人于流淌而出的意趣与情思中收获了珍贵的文学养料。“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杨柳依依,雨雪霏霏”“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等等脍炙人口的诗句,将先民的生活和情感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我们面前,让我们后人在吟诵词美句中与先民们进行了一次次心灵的会晤。
当我们还沉醉在《诗经》朴实的情感清流之中时,诸子百家的身影已经开始活跃在了中国文学史的舞台上。老子这位提出“天人合一”的伟大学说的思想家,用他朴素的文字告诉我们世间万物的自然规律,那就是“道”。随之而后的庄子则在老子的影响下,用一种更为华美而恣肆的文笔,让人们在思想纵情遨游懂得了“道”的真谛。他让文学与哲学做了一次深情的相拥。他本意是想宣传是想宣传到的真题却不自觉得将其杰出的文学才华呈现在了世人面前,从而扛起了中国文脉传承之帜。
与道家相对的儒家学说,却是被一位人称孔丘的年轻人悄悄传播起来的。如果说道家给我们插上了一对理想的翅膀,那么儒家学说则用更接地气的方式,教会我们如何在这世间行走。“与人为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这些句子虽无过于华丽的词汇,字字句句能契合我们平时的处世心得。让我们于滚滚红尘中个每一个间隙都有如拨云见日般获得直接而有效的人生法则。使我们不只是个人,即便是一个团体,一个国家也能在这样的箴言中真切感受到儒家思想所带来的安宁与和顺。所以孔子的儒家学说就这样一点点地走进了万民的心中,引导和规范着黎民百姓在人世间脚踏实地的为人处事。
在孔子以春风如沐的姿态,辗转于全国各地传播儒家要义的之后的很多年,另一个年轻的思想家孟则以一种浑厚的浩然正气,让儒学更加深入人心。那就是孟子,一个“富贵不能淫威,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伟丈夫。用其强有力的雄辩之峰,将一股浩浩荡荡的天地正气推入世人的心肺之间,让人顿觉犹如被注入了一根强心针般昂扬与愤慨。读孟子的文章,会发现较之于孔子,他的思想体系更为完备,也更为全面;他的论辩也更为犀利和更有气势。
品读着庄子笔下一个个新奇的寓言故事,我们恍如瞬间心明眼亮起来。甚至觉得庄子便好似一只展翅翱翔的大鹏,凭借大风,飞越南海,直上九万里的高空,翅膀扇动,就能激起三千丈的水花,光是想象都觉得心神俱爽。相比较而言,透过孟子浑厚犀利的文笔,我们眼前便仿佛出现了一座巍峨挺拔的高山,让你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高度;或者面对着他,你会感觉到一轮能发光发热的太阳;,照亮身边的每一个人,也温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不管怎么说,孔孟老庄都以一个文学家的身份发表了自己哲学家的思想,让中国文脉在一种哲理的思辨中,轻松而别致得到了传承。后世文人与哲学家都在这样的传承中得到了双重的滋润和启迪。想来,真是令人惊叹和感喟不已!
顺着时间的源头再往下走,我们来了文学史上第一个真正的诗人。开辟了中国文脉上第一个文人创新时代。相比于《诗经》的纯净与写实,屈原的《离骚》整更像是一个文人深深的哀悼热烈的期盼。悼己之力博,悼国之衰微。诗人用举身赴浊的行为来表达自己对于国家和民众的一腔挚诚之心。
如果说屈原让中国文人清高的像一个贵族。那么以曹操为首的“三曹”“七子”,才真正让我们看到了什么叫做文人的风骨。在这一点上,曹氏三父子无疑表现得最为突出。
我们都知道曹氏父子三人绝非常人。被称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的曹操,既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也是一位出色的文学家。从其所表现出的政治热情来看,他或许更想成就一番帝王的伟业,但至死都未能如愿,却在不知不觉间,为中国文脉的传承发挥了极为重要的衔接作用,假若没有曹操紧承《诗经》雅韵而挥就的清新别致的诗行,中国文学史必然会形成一处诗词文化的断层,自然也会缺少极为辉煌的一页,到那时,中国文脉不知又会走上一条怎样的崎岖之路?
时光转瞬间又到了300年后的李唐王朝。太祖的果断睿智,太宗的英武决然,再加上前朝社会历史文化的酝酿与铺垫,中国文脉到这里竟出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在天才诗人李白与诗圣杜甫、诗佛王维、平民诗人白居易等人热情激荡与才华迸溅中,我们走进了诗歌异常繁盛的时期。唐诗像一股清新的春风吹遍了李唐王朝的角角落落。上至帝王侯卿,下至渔樵耕夫,人人会吟诗,个个都懂诗。读诗,写诗竟成了一种大众化的文学活动。文人以诗会友,以诗传道以诗果腹非常普遍,几乎可以说写诗已经成为了一种专职的谋生手段。唐代的许多诗人,他们一生中几乎没有稳定的收入,却能在大唐王朝活得那样潇洒和肆意,便是最好的明证。这群大唐王朝的诗人学者,挥洒着才情飞扬的文笔,在大众吟诗唱和的欣赏与追捧中,开创了一个诗歌的盛唐时代,更充分展现了中国文脉大唐独有的雍容富贵。可以说以后历朝历代都有过崭新的文学体裁出现,也有过许多文学之星闪耀,但比起大唐文人的集聚和交游都少了一种规模与气势。
之后的韩愈、柳宗元继续扛起文学的大旗,在散文的创作发展中既匡正方向,又超越前人,也引领了中国文学史上一个著名的文学群体——“唐宋八大家”的诞生和显耀。那么宋代六位中最为耀眼的当属苏轼。苏轼除了散文创作之外,词开豪放,诗领风骚,书法音乐绘画美食等均有不俗表现,堪称天才文人。真正让苏轼被万千读者、后人推崇和赞赏的是他的独特的人格魅力。那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豪情,“”“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理性,““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挚诚,“江山明月本无主”的霸气,“我欲醉眠芳草”的随性“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淡定,“一蓑烟雨任平生”的逍遥……这样的苏轼,上至王侯将相,下至田园乞儿,哪一个不引他为知己,哪一个不心疼他至极,又有哪一个不深深陶醉和流连于他的诗词文章里久久回味?
可以说,这样的苏东坡,是中国文人理想人格几近完美的体现,是中国儒释道三家思想学说的巧妙融合与艺术再现的集大成者,同时,也是宋王朝所给予文人的优越性因素与政治性挫败的突出代表……因此,由他在北宋时期接过文学发展的旗帜那实在是势之所向,众望所归。
伴随着文人古琴的幽怨与凄瑟,慢慢地,我们恍似也听到了来自北方少数民族乐器:神鼓、马头琴、冬不拉、中阮、胡琴等等或清脆或浑厚或悠扬或低沉的声音,混合着这样多元化的曲调与乐音,自然也要有一种能与之相配合的文体诞生,那就是更自由和浅俗的元曲,再加上受传奇及传统说书艺人的铺垫与影响,元杂剧诞生了。于是中国在空缺了一千多年的戏剧文学基础上,终于有几位大师横空出世,关汉卿、白朴、马致远、郑光祖、王实甫、纪君祥……他们用或粗犷或柔美的方式将下层百姓、文人才子生活中的感受与祈盼艺术再现,激发了观众的热情,也填补了中国文脉发展中的一项关键性空白。
至今我们还可以在乡村的戏台上欣赏到几位大师脍炙人口的名作片段,我们自然也能在大爷婆婆的口中听到关于剧情的议论,由此可见,优秀的艺术作品总是具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同样优秀的艺术家更是为世人与历史所永远铭记!关汉卿,王实甫,谢谢你们!中国文学史因为你们而终于不再遗憾!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是哲学史上三个有名的探究性问题。随着人们对其思考的深入和细致,人类的思想研究进入了更为深邃的境地,有一个人引起了大家广泛的关注,他就是大明王朝历史上最有影响力第一人——王阳明。
与程朱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不同,王阳明则以“心无旁骛,知行合一,致良知”为核心创立了阳明心学,特别强调了人要塑造强大内心的观点。这一学说对明代的文化发展及社会发展,甚至日本的明治维新都起到了极为重要的影响作用。真正在明清时代能继承中国文脉的其实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曹雪芹。
由大荒山青埂峰无稽崖下一块顽石的故事,却引发了封建末世文人对没落的悲叹,对补天幻想的尝试以及对人性存在状态的执意思索,诗情弥漫,谶语连连,它在叙事手法、艺术构思、人物形象塑造、思想价值、审美启示等等方面都带给读者以前所未有的高度,毛泽东先生称其为“中国的一部百科全书”,它岂止是中国的百科全书,它不仅代表中国,它也代表世界。所以它的伟大的作者曹雪芹先生值得整个世界予以仰望。
在这种仰望中我们收获着丰富的营养,我们也清醒地看到了中国文脉的走向,在这样具有民族特色,具有中国风格的文学脉络的绵延中,每一个中国人都从中收获浸润生命与性灵的养料,从而不断成长并完成中国文化的集体人格的塑造,并形成中国人独有的生命仪式。
阅读《中国文脉》,跟着余秋雨先生的文字体会中国文学几千年发展中最高等级的生命潜流和审美潜流,心神在快乐而有节奏地舒畅,理性在清醒而有层次地深化,感受中国文脉,感受那一篇篇诗词文赋如何在历史背景中一点点散播魔力,感受那文字主人思想学说的奇伟与喜怒哀乐情绪的感动,从而看着他们如何沿着文学发展的脉络,穿越千年的尘烟,鲜活地向我们走来,心情便一路起伏,思想也不时跳动,晃了眼,醉了心,何其真切,又何其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