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778】见利两忘。2022-12-21

15、

关内节度使王思礼驻军武功，兵马使郭英乂驻军东原，白水军使王难得驻军西原。

二月十九日，叛军将领安守忠等入寇武功，郭英乂做战不利，双颊被流箭贯穿，逃走；王难得望而不救，也走；王思礼退军扶风。贼军游兵抵达大和关，距凤翔五十里，凤翔大骇，戒严。

16、

李光弼率敢死士出城攻击蔡希德，大破之，斩首七万余级；蔡希德遁去。

17、

安庆绪任命史思明为范阳节度使，兼领恒阳军事，封妫川王；任命牛廷介领安阳军事；张忠志为常山太守兼团练使，镇守井陉口；命令其余官员和将领各归旧任，招募士兵，以抵御官军。

之前安禄山得了两京珍货，全部运到范阳。史思明坐拥强兵，占据资源最富足的地区，更加骄横，逐渐不听安庆绪的命令；安庆绪不能控制他。

华杉曰：

这就是孟子说的义利之辨，利益集团是无法团结的，有利则苟合，无利则分裂。分裂还算好的，既然都是为了利益，从敌人那里去夺，还没有内部抢来方便。安禄山没有道义的凝聚和号召，只有利益，就必然造成儿子杀老子，以下犯上的局面。

再读《孟子》：“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上上下下，你想从我这儿取利，我想从你那儿取利，那国家就危险了。在拥有一万辆兵车的大国，杀掉国君的，必然是有一千辆兵车的大夫。在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小国，杀掉国君的，必然是有一百辆兵车的大夫。一万辆兵车的国家，那大夫就有一千辆；一千辆兵车的国家，那大夫就有一百辆；这都不算少了吧！但如果先利后义，那大夫不把国君的产业全夺去，他是不会满足的！

18、

二月二十日，永王李璘败死，其党羽薛镠等都伏诛。

当时李成式与河北招讨判官李铣合兵讨伐李璘，李铣有兵数千人，驻扎在扬子；李成式派判官裴茂将兵三千，驻军于瓜步，在江岸上到处插满军旗。李璘和他的儿子李玚登城望见，脸上开始有惧怕之色。季广琛召诸将集合，对他们说：“我们跟从大王至此，天命始终没有降临，而人谋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不如乘兵锋未交，早点选择站队。不然，死于锋镝，永远都是一个叛臣！”诸将都同意。于是季广琛率自己所部投奔广陵，浑惟明奔江宁，冯季康奔白沙。李璘忧惧，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天晚上，江北官军多列火炬，光照水中，一个变两个，显得铺天盖地，李璘军又点起火回应。李璘以为官军已经渡江，即刻带着家属与麾下秘密逃遁；到了天明，发现官军并没有来，又重新入城收兵，准备舟船，顺江而下。李成式的部将赵侃等渡江抵达新丰，李璘派李玚及其将高仙琦将兵迎击；赵侃等逆战，射中李玚肩膀，李璘部队于是崩溃。李璘与高仙琦收集余众，南奔鄱阳，收集仓库里的物资、盔甲、兵器，准备逃奔岭南，江西采访使皇甫侁派兵追讨，将李璘生擒，在驿站秘密处死；李玚也死于乱兵。

皇甫侁派人送李璘家属回蜀，皇上李亨说：“皇甫侁既已生擒我弟，为什么不把他送去蜀地，而自己擅自杀了他呢！”于是免除皇甫侁职务，永不录用。

华杉曰：

李璘的错误，很普遍，我称之为“见利两忘”，一是忘了“义”，二是忘了“害”。见利忘义，是品德问题；见利忘害，也是人类理解力的共性缺陷，只看到利益，看不到危险。

见利两忘，就是道义上不该干，操作上也干不成的事儿，他一定要干！

19、

二月二十二日，郭子仪派他的儿子郭旰（gan）及兵马使李韶光、大将军王祚渡河攻击潼关，攻破，斩首五百级。安庆绪派兵救潼关，郭旰等大败，死亡一万余人。李韶光、王祚战死，仆固怀恩抱着马头浮渡渭水，退守河东。

20、

三月十三日，任命左相韦见素为左仆射，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裴冕为右仆射，都免除宰相职务。

当初，杨国忠厌恶宪部尚书苗晋卿，安禄山造反时，杨国忠请求将苗晋卿贬为陕郡太守，兼陕、弘农防御使。苗晋卿以老病为由，坚决推迟，上皇李隆基不悦，干脆让他退休。等到长安失守，苗晋卿逃入山谷；皇上李亨抵达凤翔，以手敕征召他为左相，军国大事都咨询他的意见。

21、

上皇李隆基想起张九龄的先见之明（张九龄力主斩安禄山，见公元736年记载），为之流涕，派宦官到曲江祭奠，并厚厚抚恤他的家属。

22、

叛军将领尹子奇再引大军攻睢阳。张巡对将士们说：“我受国家厚恩，唯一的回报，就是一死而已。只是想到诸君为国捐躯，横尸荒野，而得到的赏赐不足以酬报你们的功勋，所以痛心啊！”将士们都激励请奋。张巡于是杀牛，大宴士卒，然后全军出战。贼军望见兵少，嘲笑。张巡手执军旗，率诸将直冲贼阵。贼军大溃，斩将三十余人，杀士卒三千余人，追逐数十里。第二天，贼军又合军至城下，张巡出战，昼夜数十回合，屡次战胜，而贼军围攻不停。

23、

三月二十三日，叛军大将安守忠率骑兵二万人入寇河东，郭子仪将他击退，斩首八千级，俘虏五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