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杀死一只知更鸟》看到的悲剧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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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本书以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时期美国南部的一个小镇–梅科姆小镇为背景,以孩童的视角来讲述了一件黑人汤姆被诬告强奸白人女孩的官司事件。

主角斯库特和她的哥哥杰姆出生在梅科姆小镇的芬奇家族,他们的父亲阿迪克斯是一名律师,他们有一位叫亚历山德拉的姑姑。

斯库特总是不把自己当个淑女,她认为穿上裙子将没法让她活动;杰姆总是固执而装作一个大人;亚历山德拉姑姑总是念叨着芬奇家族的高贵血统,让阿迪克斯好好管教孩子们。

在我看来,全文有两条主线,一条是“怪人拉德利”;另一条是“黑人辩护案”。在两条主线中加以佐料的,是阶级矛盾,是种族歧视,是歧视链,是偏见,更是悲剧。

阿迪克斯无疑是全本书最正面的人物,他善良而仁慈,自由而严谨,他常常以一名知识分子的视角教育斯库特杰姆:

他告诉杰姆说杜博斯太太是一位了不起、尊贵的女士,她拥抱着真正的勇敢像山风一样自在地逝去(杜博斯太太在逝去前戒掉了缓解病痛的吗啡);

他即便枪法神准,但却意识到这项技能对于地球上其他大部分生命的不公。于是他决意不再开枪,除非万不得已的时候。(杰姆知道这一点后开心地对斯库特喊到:“阿迪克斯是个绅士!和我一样!”

在帮助黑人汤姆却获得镇子上其他人嘲讽和挖苦时,借由和杰克表叔的谈话告诉正在偷听的斯库特他的正直善良的观点(原文如下:“可是,如果我不站出来,你觉得我还能面对自己的孩子吗?杰克,你跟我一样清楚地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我希望、我祈祷,但愿我能带着杰姆和斯库特渡过这道难关,不会经受太多的痛苦,最重要的是,别让他们染上梅科姆的通病。为什么原本通情达理的人,一遇上跟黑人扯上关系的事情,就完全丧失了理智?这种荒谬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假装理解.我只是希望杰姆和斯库特来向我寻求答案,而不是听镇上的人议论纷纷。我希望他们对我有足够的信任... 露易丝?”)

在为汤姆作最后的陈词时,他向陪审团以及整个法庭传达人生而平等的观念,而他的孩子们此时就在法庭上看着他们的父亲为汤姆作辩护(先生们,在我结束陈词之前,还想提一个话题。托马斯.杰斐逊曾经说过,“人人生而平等’, 北方佬和华盛顿行政首脑的贤内助最喜欢用这句话来攻击我们。在今年,也就是一九三五年,很有些人断章取义,随时随地都套用这句话,其至形成了一.种趋势。我能想到的最可笑的例子,是那些公共教育管理者,他们让愚笨懒惰的学生和聪明勤奋的学生一样升学,因为“人人生而平等’,教育者们还会郑重其事地告诉你,留级的孩子会产生强烈的自卑感。我们都知道,某些人灌输给我们的“人人生而平等’,实际上是个谬论一事实上,有些人就是比别人聪明睿智,有些人就是比别人享有更多的机会,因为他们生来如此,有些男人比别的男人挣钱多,有些女土做的蛋糕比别的女士更胜一筹一总而言之, 有些人天生就比大多数普通人具有更高的天赋和才华。

“但是,在这个国家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切人是生来平等的——有一种人类社会构,可以让乞丐和洛克菲勒家族的成员平起平坐,让愚人和爱因斯坦不分尊卑,让粗陋无知的人和大学校长分庭抗礼。先生们,这种机构,就是法庭一可以是美国联邦政府的最高法庭,可以是最基层的地方治安法庭,也可以是你们眼下服务的这个尊贵而神圣的法庭。我们的法庭也有缺陷,任何社会机构都不例外,但是,在这个国家里,我们的法庭是伟大的平等主义者。在我们的法庭里,人人生而平等。

我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我并不坚信我们的法庭和我们的陪审制度完美无缺、公正无私一它们对我来说, 不是理想,而是活生生的工作状态。先生们,法庭不会比坐在我面前的任何一位陪审团成员更公正。法庭只能和它的陪审团一样完善,而陪审团只能和它的每一位成员一样完善。我对诸位先生充满信心,相信你们会用理性的眼光重新审查你们听到的证词,做出一个裁决,让被告和家人团聚。以上帝的名义,尽你们的职责吧。”)

当我看到这慷慨激昂,正义凛然的陈词时,我仿佛预见了结局:陪审团被打动,汤姆无罪释放。可这不是现实:现实是陪审团一致认为汤姆有罪,汤姆被送进监狱,而阿迪克斯只能继续上诉

我错了,我没有意识到当时在大多数白人心中根深蒂固的种族歧视观念不是阿迪克斯的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所能够改变的。黑人品德低下,粗鲁无礼,无恶不作以俨然成为一种政治正确。我突然想起马东说的我们对性少数的不理解是一种悲剧、认为同性恋是犯罪是病是一种悲剧(原话概括)。何况仅仅是因为肤色人种不同而带来的偏见和歧视,这便是一种如同印度种姓制度的悲剧

汤姆在法庭上明明知道白人女孩所作控诉陈词漏洞百出,分明是在撒谎。但他却善良地说:“她只是记错了。”他不愿意用撒谎这个词来描述这个白人女孩。(从阿迪克斯的陈词中可以看出白人女孩是喜欢黑人汤姆的,但在勾引汤姆时被自己的父亲看见。在当时,白人喜欢上黑人被视为难以启齿的。让汤姆受死刑才能消除她喜欢上一个黑人的罪证。)

可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黑人,一只漂亮的知更鸟,被偏见的子弹毫不留情地射杀。

这是一个悲剧,可比悲剧更悲哀的是,梅科姆镇上有人把汤姆之死当成了喜闻乐见的喜剧。

我更想谈谈其中的陪审团,(在美国并不是所有案件都需要陪审团参与,只有重大的、复杂的案件才有。陪审团的人员来自各个阶层,代表社会的普遍认识,可以弥补法官的不足。法官毕竟不能熟悉所有的情况,一个案件的事实往往需要很多方面的知识,一个案件的事实如果由法官认定,可能会由于个人能力,或者偏见所限,导致错误的认识,而如果是由一群人来做出认定,则至少能够保证事实认定相对客观真实一些。而陪审团和法官权利各不相同,陪审团进行的是事实判断,也就是说判断被告是否有罪;而法官在进行的是法律适用,也就是说判有期徒刑还是无期徒刑还是死刑)美国自称为一个民主自由的国家,这也是采用陪审团制度的一个原因,其本意是司法不是多数人的权利,而是少数人的保障。

可是陪审团在这个案件中却并没有伸张正义,更没有体现人情关怀。控诉方各种无力的指正,以及各样的证据瑕疵,但被告汤姆依然被定罪。那陪审团的存在还有必要吗?当少数人的价值观只能被统一到多数人的价值观时,陪审团的存在将不再有意义,那不是正义与关怀,那是悲剧。

可希望总是有的,阿迪克斯的努力并非全无用处:

他用行动告诉亚历山德拉妹妹,不是一个家族守在一块土地上的时间越长,这个家族就越优秀越高贵,而伸张正义,主张平等才是真正的高贵;

他用行动告诉杰姆,有一种东西不能遵循从众原则,那便是人的良心;

他用行动告诉斯库特,世界上只有一种人,因为人人生而平等;

他甚至撬动了一丝陪审团的意志,让其内部产生了不一样的观点。

他就像是优雅的绅士,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散发出独特的气质与魅力,即便在世俗规则之下他是显得那样的渺小,犹如蜉蝣之于大海,可他还是极尽所能去影响身边的人,让他的孩子们不至于染上梅克姆镇的通病。

杰姆执拗地对父亲说那样判不公平,他们绝对不能那么做,嚷嚷着要去修改法律。

我想,这才是亚历山德拉姑姑嘴里的高贵,这才是希望。

正如开篇第一句话:

我想,律师也曾经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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