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 (二)重要的无痛分娩
上完无痛的我,舒服了好多。
然而没多长时间,护士进来给我上了催产素。
渐渐地,我熟悉的疼痛感又再度袭来。
也许我这些药物真的很对我身体的胃口,阵痛一波波袭来,步步高升,越来越难以忍受。
每隔一段时间医生就来给我检查一次,等我开了五指,她就准备好,把我推进了产房。
进去之后,我有点吃惊。
产房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样空旷白净。
我强忍着疼痛,慢腾腾地爬上了产床,躺了下来。
环顾四周,我发现对面的墙上,挂着台黑漆漆的平板电视机——待机的指示灯红闪闪地亮着,不知道能不能打开来看一看电视节目。
四周的墙上贴了大大的卡通蘑菇和绿色的草地,还不时地有各种可爱的小动物出没:小兔子蹦蹦跳跳拔萝卜、小狗子开开心心摘蘑菇、小猴子跳来跳去荡秋千……
就像幼儿园,特别可爱,比待产室好看多了。
也许这样设计,是为了让新生的宝宝能更快乐些?是为了激发妈妈们的母性?还是可爱的东西能安抚人心?
也许都是。
但唯一做不了的,就是给我镇痛。
我叫了我的先生进去陪产,同时因为过于信任他而没有请导乐,现在看来,这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导乐,百度百科上的解释是:“导乐”一词出自希腊文“Doula”。国外医学界惯常将有过生育经历、富有奉献精神和接生经验的女性称为“导乐”,专司指导孕妇进行顺利自然的分娩。这个词是上世纪90年代引入我国的。导乐大多从有生育经历的优秀助产士中选拔,经过特殊的课程训练上岗,“一对一”地指导产妇分娩,为产妇打气鼓劲,还要为产妇进行心理疏导,帮助产妇克服恐惧心理。
想进一步了解的话,可以打开百度百科看看【导乐_百度百科】
为啥说没请导乐,只请自己先生是错误的决定?
我先生,他是一位男士,他从心底里就没有了解我当时需要承受的痛苦的任何准备;
当他听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能掀翻屋顶的、五官扭曲的我的痛苦喊叫时,他的内心不只是紧张,估计都要崩溃了——尽管男人的社会角色要求他有更加强悍的心理承受能力——这种表面上的刚毅让我也产生了过度依赖于他的错觉——这种依赖又加速了他的崩溃。
这种死循环的结果最后注定要在我身上释放——因为生产中的准妈妈,是整个世界中最弱势的人!
与此同时,因为之前陪我在医院听课时,我先生对课程内容完全提不起兴趣,整个过程不是在打瞌睡就是跑到院子里透气玩,所以他也就不知道如何提示我去进行拉玛泽生产呼吸法【拉玛泽生产呼吸法_百度百科】,而只会在不恰当的时候叫我用力。
医生看我暂时还生不出来,就出去了,只留下我先生陪我。
这下坏了!
在我先生的“指导”下,我越来越痛,我不得不让先生递给我擦汗的毛巾,把它塞到嘴里,企图咬着镇痛。
然而不行,咬着毛巾,我喘不了气,更难受。
于是,我拽掉毛巾,把自己的手臂塞进嘴里咬。
我把自己的手臂啃出了两排深深的牙印。
然而没用。
痛苦控制了我的声音,我叫喊得越来越厉害,声音穿透屋顶。
这个时候,我只渴望有人能拿把利斧,把我腋下的肋骨劈开,把我宝宝带出来——我终于明白,神话里那些强悍的女神仙,她们从腋下生子的故事,应该是真的。
或者,有人能给我来上一脚,马上把我踹下18层地狱也好。
呆在地狱里面或许还能喘口气,在这个产床上只能倒吸气,甚至上不来气,这逆天的痛完全不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
我的力气在一点点地流散。
我的精神只为宝宝而聚集。
我的疼痛愈来愈胜,它狞笑着,等待着把我彻底击溃时刻的降临。
此时内心已经崩溃却强装镇定的先生,嘴巴里开始数落我:
“你怎么不听医生的呢?怎么不用力?”
痛得早就把拉马泽生产呼吸法忘到九霄云外的我,此时既无力又崩溃,开始觉得这个男人怎么对我的痛苦如此无动于衷,他是如此的面目可憎——不是因为他,我何须遭受如此折磨?!
强烈的疼痛之下,理智会被完全放弃。我心中的恨,暗暗地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
在我等待的过程中,偶尔会有护士进来看看我,而每次她们进来,我都要问:医生什么时候来——我渴盼医生,就好像渴盼救世主一样。
一两个小时过去了,医生终于回来了。她对我说:
“别喊了,你喊得那么大声,隔壁产房都听见了。等会没力气生怎么办!”
我泪流满面,这是痛的:
“不是我想喊啊!真的好痛!医生您能给我剖吗?您帮我剖腹产吧!”
如果我能下床,我一定会跪下来求她,哪怕这与我的人生准则多背离。
医生边给我检查边说:
“你已经开八指了,加油,很快就可以了!”
我心中又重新燃起希望,听从着医生的指挥,一边拼命流着冷汗,一边使劲掉着泪珠,一边死命咬着嘴唇,在适当的时候用力——非常痛——我骨折过,骨折的疼痛比不上此时疼痛的万分之一,尽管我还上着无痛。
这时的我,好像全身都被锤子锤扁了一样,极度难过。
突然医生紧张起来:
“羊水混浊了,马上准备剖腹产!”
我一听,却松了口气。
我现在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医生。
上手术台,就意味着医生可以很快救出我的宝宝。
只要宝宝安全,我自己的命,不值钱,死不足惜。
如果我死了,就能从这可怕的痛苦中,解脱了。
如果医生问保大保小,我一定要保我宝宝。
正胡思乱想间,医生对我先生说了一句话,令我至今感动:
“她已经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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