栅栏内外

秋风萧瑟，高大挺拔的银杏树，一夜间就换上黄色的盔甲。一阵风袭过，秋叶纷纷坠落，在地面旋转几下，一簇，两簇，挨着栅栏根部。望江小区，一排排小楼鳞次栉比，掩映在夕阳淡淡的霞光中。

她，身着橘黄色的马甲，戴着淡黄色的遮阳帽，慢悠悠地骑着电动三轮车，身后的车筐里竖着扫帚和簸箕，前面的车把上挂着几个大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各种空饮料瓶。 

她不时停下来，伸出手中的长长的钳子，夹起路边的手巾纸、废弃的口罩，转身扔到后面的车筐里。最近的落叶太多了，上午刚扫干净，下午的路边又洒了一地。她从车上下来，一手拿着簸箕，一手握着扫帚，唰唰唰，将栅栏下墙角边的黄叶纷纷归入簸箕中。

她，斜躺在庭院的轮椅中，腿部盖着一条绒毯，天气还不是很冷，她过早穿上了深红色的薄薄的羽绒服，头上戴着棕色的针织帽。她的脚边，卧着一只花色的宠物狗。

她的身后，是一幢装潢豪华的三层洋楼，外墙包着大理石，屋檐边是琉璃彩钢瓦，外部的大门是遥控的玻璃门，里面是沉重的褐色木门。大门两边有两盆高大的铁树，铁树旁是大大小小的绿植花盆。尖尖的铁栅栏围着庭院，栅栏边有一棵绿色的桂树，桂树下，搭建一个小木屋，这是主人专门为宠物购置的。

扫落叶的她，透过铁栅栏的缝隙，瞥见了轮椅上的她。寂寞的她，也注意到了弯腰扫地的她。

两人对视良久，卧在轮椅旁的小狗，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爬起来，抖抖身，对着门外的人“汪汪汪”地吼叫起来。

轮椅上的她移了移身子，双手抓住轮椅两边的扶手，很费力地坐直了，低声喝住了狂叫的小狗。她对栅栏外的她招招手，笑着说，大妹子，你好！在打扫呢。

穿着黄马甲的她抬起身，拢拢额角灰白的头发，有些羞涩地回应道，大姐，你好啊。

轮椅上的她问道，大妹子，我以前怎么没看见你呢，刚来的吧。

黄马甲回答道，去年上街卖菜，在路上被卡车撞了，差点没了命，还好只是摔断了腿，刚刚康复不久。家里老房子拆迁了，没有田可以种，只好到城里来打工……

轮椅上的她竖起耳朵，但还是听不大清楚，她转过头，对着门里大喊，阿芳，阿芳，过来！

不一会，一位扎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出来了，手里还沾着面粉。她低头问道，潘奶奶，是不是要上卫生间？

潘奶奶朝栅栏边努努嘴，示意她去开门。

她是谁？你认识她吗？中年女子狐疑地问。潘奶奶老实地摇摇头。

那么开门干什么？你女儿叮嘱过，陌生人过来，不能随便开门。说着，中年女子随即对栅栏边的她，嫌弃地挥挥手，你走吧，今天没有垃圾。

潘奶奶的眼睛瞬间蒙上一层云翳，两只干枯的手从绒毯上滑落下来。

一阵风过来，路边的银杏树又洒下几片黄色的树叶，颤颤悠悠，像疲惫的蝴蝶，更像折断的飞鸟，飘落在尖尖的铁栅栏内外。

黄马甲弯下腰，继续打扫刚刚落下的银杏树叶。但是，栅栏里面的落叶，即使把扫帚从缝隙伸进去，还是够不着。

这时，那只花色小狗猛地窜到围墙门口，又“汪汪汪”地吼叫起来，震落了更多的黄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