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当年课本剧

那年,学校举行课本剧比赛,我们班决定选择《列子·汤问》中的《愚公移山》。

有个好心的同事劝我:“唉,你别费劲了,这个班哪里能挑得出几个机灵的孩子?”

我比谁都清楚班级的情况,但还是坚持想试一试。

这个班的入学成绩我不知道,但班级名单上面排名靠前的几个学生并不在班里,一问原来已经通过各种关系转到其他班了。当时学校还分快慢班,由于我和这届学生同时到校报到,属于新人班主任,不被信任也是可以理解的。

让人发愁的是,由于班级人数少,从军训时到开学很长一段时间就不断有插班生进来,一问都是两门课入学成绩总分30分以下的,没有办法,符合条件的必须照单全收。

这样的结果是,从七年级第一次考试开始,我们班就一直处于年级八个班之末,好在我的另一个班比较给力,这个班的班主任老师经验丰富,管班有方,也支持和爱护我,语文成绩居然超过了年级两个尖子班,让我一度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言归正传,我的班级里汇集了各种类型的孩子,大多来自农村或城乡结合部,家长忙于生计,疏于管教,学生两级分化现象严重,老师们费心费力收效甚微。

每次考完试,我都不敢把成绩排名告诉孩子们,只能默默地吞咽这份苦果,还要想尽办法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内心焦虑可想而知。尽管如此,没有适当的刺激因素,班级士气仍比较低落。

现在有这样一次机会摆在面前,我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

排练的过程是艰难的,首先得有剧本,我们找来江涛的歌曲《愚公移山》,用录音机反反复复播放,找灵感,为了体现可观赏性,乐盲加舞盲的我决定中间穿插一段舞蹈,接着就是一遍又一遍扣动作,找服装,斟酌台词,孩子们围着我七嘴八舌,像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给出建议,觉得好的就直接采纳。

经过好几个废寝忘食的日子,我们的课本剧大致成型,基本框架是这样的:

                    序幕

两个光胳膊穿着红马甲的小孩上场,一个喊““喂……”另一个也喊“喂……”,台下配音“喂…………”“喂…………”(模仿群山回响)

女孩:哥哥,这是什么声音哇,有人在学我们说话。

男孩:傻瓜,那是回声。

女孩:哥哥,山那边有什么呢?

男孩:我也不知道,我们去问爷爷吧。

                        第一幕

两小孩去问爷爷,“爷爷,山那边有什么呀?”爷爷告诉他们山那边有很美的世界,孩子们嚷着要去,爷爷告诉他们“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孩子们很沮丧,愚公让他们把爸爸妈妈都找来,召开家庭会议,商议移山之事。

“吾与汝毕力平险,则何如?”杂然相许。

其妻献疑:“其如土石何?”愚公斩钉截铁地答道:“把它投到隐土的北面,渤海的边上去。

为了照顾观众,又不致损坏文言的魅力,台词采用半文半白形式。

                      第三幕

愚公一声令下,八个赤膊男孩子上场,在一段有力的音乐声中舞蹈,象征“叩石垦壤”的劳动场面。

八个小男孩清一色光着膀子,穿着红马甲,说起服装也很有意思,当年大大小小的年轻人都流行穿红马甲,随便那个孩子都可以借到,裤子就统一成黑色,挽起裤脚。

音乐间隙,一声清脆的“开饭啦”,班花叶子和几个孩子们来送饭。智叟上场讥讽“甚矣,汝之不惠。以残年余力,曾不能毁山之一毛,其如山石何?”,引出愚公豪言壮语:“汝心之固,固不可彻。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愚公的饰演者是我们班的小帅哥兵,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身正气,这段反驳用的是原文,他语速渐高渐快,字正腔圆,气势铿锵,犹如排山倒海,一气呵成。

河曲智叟亡以应。

                          第四幕

愚公豪迈得招呼子孙,在江涛《愚公移山》的歌曲中,男孩女孩们翩翩起舞,这里没有分高分低的差别,有的是孩子们尽情地绽放,他们有模有样地诠释轰轰烈烈的劳动景象,兴高采烈地“叩石垦壤”,热火朝天地“箕畚”搬运,音乐的渲染让整个劳动场面荡气回肠:

听起来是奇闻 /讲起来是笑谈

任凭那扁担把脊背压弯/ 任凭那脚板把木履磨穿

面对着王屋与太行/凭着是一身肝胆

讲起来不是那奇闻/谈起来不是笑谈

望望头上天外天/走走脚下一马平川

面对着满堂儿孙/噢 了却了心中祈愿

                          尾声

演员退场,万籁俱寂。(夸娥氏二子负二山离去)

清晨鸡啼,愚公起床伸懒腰,眺望远方,忽然,他大喊:“孩子们,快来看啊!”

一片欢呼雀跃声

……

写这篇文章时,虽时隔十几年,课文仍倒背如流,歌词也滚瓜烂熟。可是,我居然忘了课本剧的结尾。我把这段记忆丢了,丢到迷茫的岁月的迷雾里了。

想想这是有原因的,那次课本剧表演,我们班荣获了第三名(不是三等奖哦)那份激动和欢喜带给孩子们的意义远不止此。由于我们的课本剧参与人员多,富有创意,还和第一名的课本剧一起被选派参加市级晚会表演。为了取得更好的效果,我们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做了一番修改,结尾就是其中一部分。

不知是因为这次课本剧效应,还是蜗牛一样不放弃的精神,我们班级的士气大为改观,随着一些班级因各种原因相继“陨落”,到毕业的时候,我们班竟也跻身到中等偏上的位置,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第二场演出时,舞台更大了,学校为孩子们租了服装,化了装,孩子们从最初的扭捏羞涩变得自信从容,格外卖力,过足了表演的瘾。时隔多年后,与课本剧相关的话题还被已经成年的他们津津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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