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我属于哪里呢?
春节回家,我和往年一样,有些困惑,我该回哪个家呢?
我今年25岁,爸爸妈妈离婚13年了。
我爸爸的家,在一个当地县城还算可以的小区,27楼,买的二手房。这个家里,没有我的一本书,一件衣物,甚至一把牙刷。被称为家,只是因为爸爸,奶奶住在这里。
我妈妈的家,是一个狭小的廉租房。但是我不在家时,这个廉租房只是妈妈念佛安静的地方。她平时和我的继父住在另一个地方的廉租房。
在过去的十三年中,我的家一直是流离动荡的。不像我在12岁以前,一直住在乡下,那栋百年老吊脚楼,周围都是同一家族的人,木房子挨着彼此,稳定,如同周边的土地,静默了许多年。
2005年小学毕业后,我就到了县城读书。一直留守乡村的我,以为终于可以和爸爸妈妈团聚,却不知道从那时起,动荡的家庭生活开始了。
年幼的我不太明白父母为什么总是争吵,甚至打架。
初一下期末,初夏时节,当我花了一块钱买了两把栀子花捧回出租屋,看到各自赌气的父母,我第一次有了自杀的念头。把花朵从楼上扔下,我的心也如同那些花瓣,破裂,落在尘埃里。
他们在我初一的暑假,离婚了。我被判给妈妈,开始了十三年的漂泊。
十三年,父爱的缺失,让我痛苦,自卑,又倔强的活着。
除了努力读书,听话乖巧,减少妈妈的担忧,我没有别的办法。
回廉租房,意味着我要和继父一家人同吃。可是我总觉得心里隔着什么。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家,没有血缘关系的爱,再美似乎也只是没有生命力的花朵。
我甚至还觉得继父抢走了妈妈。
这样的感觉,一直都有。十三年中,妈妈中途嫁过一次。青春期的我体验过当拖油瓶的滋味,如坐针毡。
只是现在不一样,我已经长大了,并且还在重点大学读书,不再有人敢轻易小瞧我。
回爸爸的家,除了奶奶给予的温暖,我似乎感受不到太多的温暖。
爸爸在我身边,彷佛很远。这个有了斑白头发的男人,是我的亲生爸爸么?为什么我想和他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家常。
疏离,隔阂,淡漠,纠结,又爱又恨,是我对爸爸多年来的感受。
我多希望,他可以倾听我,问我大学里发生的事情,无论好玩不与否,至少表示他关心我的现状。
初中,高中,大学,硕士,十几年的时间,爸爸没有参加过我的家长会,毕业典礼,甚至没有付过学费和生活费。
在教育流动的十几年,我一个人走着,累,孤独。
二、相爱相伤,和妈妈的争吵与爱交织
我和妈妈一直相依为命。我们彼此爱着对方,这无可置疑。
可是我对妈妈的情感复杂,纠结。
一,这几年最明显的感觉就是,我不再依赖她了,从经济到精神。初高中时期的我,完全依靠妈妈的经济支持才能完成学业。上大学后,贷款,助学金,奖学金可以让我不再向家里要钱。
自由的滋味,让我沉浸。连同自由的,是失落。
我越长越大,读书越多,写作越多,越觉得没有人理解我。连曾经至亲的妈妈,都变得陌生。
对人情关系的看法,对阅读的理解,对我是否听话的争执,引爆了多次我和妈妈的争吵。
“我讨厌这个家,再也不要回来了。”愤怒,疯狂的我,觉得这个屋子扭曲,颤抖。
“很好,你有本事就对佛祖发誓。”妈妈看似平静的话语,却将我逼进一个绝望的深渊。
家里供着的菩萨,佛祖挂像彷佛成了妈妈的帮手,都在诉说我的不对。
夺门而出,来到书店静心,只有阅读才能让我安静,忘记现实的烦恼。
二,在妈妈没有再婚的期间,她和男士的交往也让我敏感不已。我现在初步能体会离异女人带着孩子的艰辛与苦难。可是那些和妈妈接触的男人,好的,或是不好的,都让我感到别扭。
一点点红包的奖励,几句虚假的夸奖,我就得叫那些人叔叔,或是伯父。
表面应付着,心里却抵触。
尽管我不喜欢自己的爸爸,至少叫他时还是心甘情愿的。
妈妈曾被一个矮个子叔叔威胁。只因为妈妈不同意和他交往。当我知道这个事情,愤怒不已。那会,我抱怨自己不是男孩,不然我可以冲上去和那个男人打一架,保护自己的母亲。
可我是女孩,我除了在电话里骂那个男人,除了提醒妈妈注意安全,我没有力量。
这样的时刻,就是加大对父亲的恨的时刻。恨他为什么不保护我?恨他抛弃我们母女,恨他挣钱养别人家的孩子。
母亲近几年开始念佛,变得平静,不像前几年暴躁,多疑又敏感。
她找到了生命的新的出口,一个精神寄托,我为她高兴。
可是她不时地拿什么“损福报。造业”之类的话语,来评价我的言谈举止,我抗议。
我认为她有些愚昧,不知道自己命运悲剧的根源,却只能靠佛教精神来麻痹自己。
我很庆幸自己热爱读书,热爱写作。阅读和写作,成为自我救赎的重要途径。
只要活着,有痛感,就会有故事。
写下自己,别人的故事,证明平凡生命来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