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能更理想吗？

2018-08-15

人们对《理想国》的批评，很多在我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

柏拉图在《理想国》中主张，理想的价值高于自由的价值。很多人忿忿不平，包含知名作家王小波，认为他凭什么这样说。我自己认为柏拉图是未必提供严密的论证，但他这个主张对很多人来说，未必是值得批评的。

就像我们做事，都会被订标准，所以我自己认为有标准比没标准好。有标准是为了趋于理想，那难免一定会损害到自由。是在这样的倾向上，我非常认同柏拉图的说法：理想 > 自由。我想许多人会同意我的倾向的。

再来举个例子。设想你要健身，无论你天生是怎样的身材，健身后期望达到的理想总有一个一定的标准。健身理想具有不容分说的强制性，这就说明，即便每个人禀赋殊异，设定一个标准，要求往理想靠近是可行的。或是说，合理的想法。但为什么谈到理想的国度时，就不愿意按照一定的标准呢？

批评者当中多数不是觉得自由的价值高于理想。而是考虑现实。现实世界中，绝对的权力带来绝对的腐化，若有"哲人王"一职，那这拥有无上权力的哲人王必定成为最腐化的暴君。所以批评者从现实的角度来说，政策实行上，民主比专制更能有效抵制极端的腐化情况。柏拉图倡导的"明君专制"并不可行。

这些人貌似反对柏拉图，其实根本没有跟柏拉图在同一个话题中。他们的讨论已经偏离讨论主题。柏拉图是理想主义者，他是讨论理想中，事情怎样是最理想的，不是讨论现实怎样。

大同世界中良好治安的理想，"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很难有人说这理想不够完善。但即便是完美的理想，生般硬套的现实世界中，若是"外户而不闭"，只能是一场治安灾难而已。

云端的理想，你可以视它为不存在的空中楼阁，甚至是一场笑话，但这个理想有其价值，是千年以来上进之士，从现实泥淖中向上仰望时，追寻的终极标准。君子渴求出仕，制礼作乐教化黔首，又用智慧引导他们，使他们在其位谋其事。 "老者安之、壮者用之、少者怀之"，这是东方孔子的梦想，也与西方柏拉图在《理想国》中的教育理论和分工理论，殊途同归。

大同世界可能永远不会发生在这个地球上，但对理想的刻划和追求，是无论中西古今都在这个星球上发生的。而引导这些人的是柏拉图、是孔子。

看清了柏拉图讨论的范畴：理想，而非现实。再看清柏拉图对对理想标准的探询。或许现在你不会再认为"理想 > 自由"是一个这么不可饶恕的主张。

放弃一个讨论范筹错误的反对，你才可能走向真正的反对: 柏拉图的理想是终极的吗？有更完美的理想吗？

理想人体的标准和柏拉图的理想国范畴差距很大：理想的人体，好想像；但理想的国度，未必。理想的国度，在概念上缥缈神秘，是追求更完美标准路上，每个哲人不能睡着的梦。 《理想国》的标准是否可以更加理想，这是令人沉迷其中的问题。

我还没有自己的答案。怀海德曾说，西方哲学两千年，都是给柏拉图当脚注。我相信伴随我求知的过程，我会发现更多的挑战与讨论。这篇小小的个人见解，无能回答大问题，只是企图指出，当我们挑战《理想国》时，我们首先要搞清楚自己讨论的战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