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儿并没有理会李一凡的顾虑，折扇化笔，月光为墨，在空中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口中念念有词：
“以岁月之能，化驭魂之力，”
“成”
当李一凡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他慌乱地左右看了看：
“还好还好，枕边没有其他人。”
静静地坐了片刻，等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才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老张家跟他家住对门，所以这房间的大致格局他并不陌生。
他现在待的这个房间，是个书房。面积不算小，大大小小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房间正中的大书桌上，放着一幅未完成的水墨画。听说老张是大学里的语文老师，平时文质彬彬，还有些古老刻板，没想到老张的画，画的却很有灵性，就算是李一凡这个不懂行的外行人来看，也不由得暗暗称赞上一番。
太师椅后面，有一屏风，李一凡从那走出来时，并没有仔细观察周身的情况，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被屏风划分出来的空间虽不大，却是标准的卧房布置。
房间里除了那张他刚刚睡过的单人床，旁边还放着一个简易衣柜。衣服整齐地放在柜子里，看款式，应该全是老张的。
借着月光，李一凡跟穿衣镜里的老张打了个招呼。老张微笑着，朝镜子里的自己挥手。从现在开始，李一凡正式成为那个他曾经羡慕的老张。
看着镜子中邻居老张的脸，跟随自己的意愿，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李一凡突然有感，此时的老张，更像是顶着老张皮囊的提线木偶，他就是提着线的人。这样的老张到底是老张，还是李一凡，还是一个新的生命体？
或许皮囊，真的如白灵儿所说，只是一种载具，跟那些提线木偶一样，被灵魂用一根根看不见的线连接。凑到人间的大舞台上，演一场名为活着的大戏。一年又一年，一场又一场。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三点，一阵阵的疲惫感自身体里袭来。他重新躺回到单人床上，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呼唤了几次白灵儿的名字，皆无回应，不知不觉中，沉沉地睡去了。
当李一凡再次睁开眼睛时，天空已经微微泛白。老张五点钟的闹铃，将他吵醒。关了闹铃，李一凡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老张定这么早的闹钟，起床要干什么？下床转悠了两圈，身体又一次传来困意和疲惫感，李一凡迷迷糊糊，倒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再一次被惊醒时，天已经大亮。后背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老张的妻子，手握戒尺，正站在他的身边，怒目圆睁。
李一凡一个寒颤，睡意全无，此时老张媳妇的表情，跟温婉贤淑全不搭边。她这个样子，更像是一个河东狮。
她手持戒尺又往老张的身上招呼了几下。道
“都几点了？不做饭，不起床，女儿也不送了？”
李一凡被打的有点懵。赶紧穿好鞋子下了床。直奔厨房而去。感谢开发商设计的户型每家都一样。没有让李一凡在“自己”家里迷了路。
厨房的操作台上，放着一盆泡好的八宝米，一份洗净备好的西兰花。还有一盆已经发好的面。显然，老张昨晚已经提前准备了早餐需要的食材，难怪老张要定那么早的闹钟，别的不说，光熬这个八宝粥最少就要一个小时。
这个时间，做这些已经来不及了。李一凡打开冰箱，想找一些鸡蛋，牛奶，面包这些便捷的食材。做个简单的早餐。刚打开冰箱门，便被老张媳妇拉了出去。
“行了，老张，你赶紧去洗漱吧。早上出去吃。也不看看都几点了？等你做好饭，妞妞都该放学了！”
“不是我说你，就你这样，还大学教授呢！做事情，都不过脑子”
“你昨天在书房捣鼓你那破画睡的晚了吧！都多大的人了，还揣着你那画家梦呢！真不嫌臊的慌。”
“老张，上次我说的让你辞职的事儿，你办得怎么样了？我跟你说，你抓紧办啊！大学老师那玩意儿也挣不了几个钱。不如跟我一起做生意赚的多。”
“你别老抹不开面子，收一收你那读书人的清高，趁着我们还不算老，多挣点钱。省着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从起床开始，老张媳妇的嘴，一直没停过。李一凡只洗了洗脸，牙都没刷。一是不知道哪个是老张的牙刷，二是就算找到了，他也下不去嘴。虽然身体和牙刷都是老张的，可在李一凡看来，这些都是别人的。
老张媳妇见“老张”一直不说话，有些急了，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接着说道
“老张，你是不是聋了？问你话呢？”
李一凡心里叫苦不迭，这个白灵儿明明说过，灵魂可以提取身体里的记忆，可是现在，老张的身体里一片空白，根本什么记忆都没有。不知是老张把所有的记忆都放在了灵魂上，还是提取身体记忆需要什么法门，白灵儿忘了告诉他。面对老张媳妇咄咄逼人的架势，李一凡只好敷衍道：
“在办！在办！”
老张媳妇接着催促道
“赶紧换衣服去吧”接着又强调一遍
“老张，你赶紧办！你看看咱们邻居那对小年轻，人家小小年纪就住上了这么大的房子！咱们呢？都这岁数了，买个房子首付东拼西凑，每个月还要还房贷。”
“你再看看人家老婆，每天除了带带孩子，什么都不用干，都是女人，我什么时候能有这福气呀！”
李一凡不禁觉得好笑，他居然也成为了妻子口中常说的“别人家老公”。
老张的衣柜里翻来翻去，除了衬衫，西裤没有其他款式的衣服，李一凡便随意穿了一套。刚走出书房，准备换鞋子出门，又被老张媳妇吼了回去。
“老张，谁让你穿这身的？昨天告诉你今天穿什么你忘了吗？赶紧去把这身换了”
李一凡实在懒着折腾，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老张媳妇和女儿送走，想办法找到白灵儿，把灵魂换回去。
晃神的功夫，老张媳妇又给了他一戒尺。不知道老张家是戒尺多，还是老张媳妇有随身携带戒尺的习惯，从起床到现在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李一凡已经被打了好几次。他赶紧跑回书房里隔出的那间卧室，想换身衣服。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换哪一套才对。
“在这呢！”老张媳妇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进来。将衣服扔在床上。一个颜色比他现在穿的蓝色淡一点的衬衫和一条跟他现在穿着的没什么区别的裤子。
换了衣服，几个人总算是下楼了。电梯里，遇见了李一凡的妻子，她跟老张一家三口打了招呼，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脸上也多了几分憔悴。看来昨晚，她睡的并不好。
李一凡突然想去抱一下她，拥抱这个动作，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做过了。可惜现在他是老张，只能微笑的说声
“注意身体！”
这突兀的四个字，说的电梯里的几人皆是一愣，最后还是老张媳妇打了圆场
“老张看你气色不太好，叫你注意身体。他这人呀，就是这样，说话总是没头没尾的，有时候我都搞不清楚他要讲什么。回头，我给你拿点我店里卖的营养品，保证你吃了重返二十岁。”
说话的功夫，电梯总算是到了一楼，两个媳妇又寒暄了两句，便各自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