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小仓鼠(一)

文:欣月泉(原创)

“小淘淘,过来吃东西了!” 女儿热情地唤着小仓鼠的名字,给小仓鼠喂喂香椿芽、娃娃菜和专门买的仓鼠食物。饥肠辘辘的小东西便“嗖——”地一下窜出来,立刻像“美食家”一般,低下小脑袋,用两只爪子捧着食物,张开小嘴,轮番品尝各种美味。

它其实挺挑食的,喜欢吃的东西就拼命地吃,不习惯的口味呢,只要尝一两口就再也不碰了。任你怎么引诱,也绝不上当。

它先尝了尝略有些暗红色的香椿芽,大概只尝了三四秒钟,就抹了抹嘴巴,舔了舔毛,没了兴趣。估计是它不喜欢香椿芽的那股气味,感觉比一般蔬菜的味道要浓重些。

然后,它快速奔到了那颗迷你的娃娃菜前,美美地、安安心心地开始了它的“晚宴”。它砸吧着小嘴细细地咀嚼着,那份饥渴得到满足的幸福感,不言而喻。

我们平时住在女儿学校的附近,周五才回来。所以,周末晚上离家前,我会给它准备充足的粮食,灌一小瓶水,放上一两根黄瓜,再摆上一颗青菜。

每每回家,看到食盆里虽然剩下不少东西,但是,它喜欢的,要么吃完了,要么就被它搬到了楼上的储藏室里。

平时,它很喜欢吃青菜叶子,不爱吃青菜梗。但是我们周末回来,看到它竟然把青菜梗也吃得所剩无几了。水瓶里的水一滴也不剩了。可想而知,它一定又忍受了一段时间的饥渴了。所以,每次看见它的美食又出现了,它的心情肯定是激动而喜悦的。

它是去年4月底来到我们家,已经快一年了。几经周折,它住的透明亚克力的小别墅如今安放在一个闲置的浴缸里。

它生活的区域分得很清楚。双层别墅大约40厘米长,25厘米宽,35厘米高的样子。一楼是它的卧室,春秋两季会给它铺上一层厚厚的木屑,冬天,它会用三、四个棉花球做成一个小窝,心满意足地蜗居在内。

小屋二楼放了一个红色的陶瓷小蝶子,里面装了好些粮食。它还会乘人不注意,把爱吃的东西搬一部分到它的球形储藏室里。

别墅外的浴缸里,有一片比较大的活动空间。它在别墅左侧小便,在别墅右侧的一个较大的塑料碗里吃食物,碗附近就是它的果蔬品尝区。

是不是生活得井井有条的?但是,有一点让我对它颇为不满,就是它没有定点大便的习惯。往往是吃到哪里,就拉到哪里;玩到哪里,也就在哪里“播种”。所以每周回来,就看到浴缸里、别墅里星星点点的,都是它的黑色小粒粒。

曾经,它有一个“女伴儿”,是和它一起来到我们家的。女儿给它起名为:团团。本来是打算给它们配对的,希望它们能过上童话般甜蜜而幸福的生活。谁知,它们只要不睡觉,一见面就互相敌视,甚至激烈地对打、撕咬。于是,我们只能让它们分开居住。公的淘淘住二楼,母的团团住一楼。

楼上别墅的左侧,有个向外突出的透明球形的屋子,中间放了个食盆,右侧还有个彩色转盘,是让它运动的。另外,楼上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就是里面有个奶瓶状的透明盛水瓶,可以供应它充足的水分。

楼下的设施相对简单,为了公平起见,我们给团团买了个小巧的陶瓷蘑菇屋,很受它的青睐,没什么事儿,它就猫在里面睡觉。下面没有装水的设备,所以平时我们多喂它一些青菜叶子,满足它的水分需求。

楼下有楼梯通往二楼,楼梯口有一块白色的隔板,可以阻隔上下两层。没有隔断楼上、楼下之前,它们交了好几次手,有一次,一只小仓鼠竟然把另一只的耳朵都咬破了,所以我们逼不得已就让它们“分居”了。

当我们正在犹豫要不要有时拨开隔板,让它们亲热亲热、繁衍后代的时候,一场灾难降临了。

去年七月一个酷热的日子,中午最高温度大概达到了38℃左右。小别墅那天安放在阳台上。那些天,我先生正好出差了。早上我和女儿外出游玩,晚上七点多才回来,天色已暗。

我急急地赶到小仓鼠的小屋前给它们喂食,猛然发现楼下的那只侧身直直地躺着,睡姿和平时不太一样。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然后睁大眼睛仔细看看它的肚子是不是有呼吸的起伏感,看了一会儿,发现它一动不动。再看看它的头部,发现它的牙齿竟然龇在外面,很可怕的样子。

我暗叫不好,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断定:母仓鼠团团死了!

我连忙叫女儿过来,向她说明了情况。女儿很伤心,快要哭出来了。

我说:“对不起啊,宝贝,都是我不好。没想到天这么热,不该把别墅放在阳台上的。而且它又没有水喝。它肯定是热死的。”

我心里也很难过,但更多的是恐惧——它竟然死了,在这样一个傍晚,而且我先生又不在家,我们得面对死亡,并且要处理它的尸体!

我真的不知所措,等到明天早上再处理肯定不行。依我判断,它已经去世很久了,天这么热,如果不及时处置掉,估计要发臭的。

我问女儿:我们该怎么办呢?女儿也不知所措,一脸茫然。

我只能在心里默念:要冷静,要冷静,一定要好好安葬它。

于是,我找了个适合它体型的小药盒,打开别墅一楼的门,拿了个长柄的塑料勺子,想挑起它的尸体,装入小盒。

当时觉得真的很可怕,那是一具尸体,又冷又僵硬的尸体!平时毛绒绒的毛发都耷拉下来了,还龇着稀疏的又细又尖的牙齿。天色很暗,阳台的灯光昏暗,四周也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得处理一具尸体!虽然只是一个12厘米左右的小动物的尸体。没有人能帮我!还好,有女儿在一旁陪着我。

我的心里莫名的恐惧,手也有些发抖,嘴里反反复复地轻声念着:安息吧,小仓鼠。对不起,都怪我!

我尽量不去看小仓鼠,尤其怕看到它的牙齿。手微微颤抖着,试了好几次,才把它弄到了勺子上,颤巍巍地把它装进了盒子。我立刻封上了盒盖,把它放到了门外。

虽然,我应该立刻把它拿到楼下掩埋起来,但是我不敢,天太黑了,想想那个埋葬的场面,就觉得阴森可怖。

第二天,正好父母亲来我家吃饭,得知了小仓鼠的不幸遭遇,父亲拿了个小铲子,独自到楼下把它掩埋了。这时,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落了地。

至今,我对它仍怀有歉意,总觉得没能把它照顾好,让它在花一样的年龄夭折了。还没来得及感受生活的多彩,也没能品尝甜蜜的爱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它一定是非常难受的。那么热,那么渴,它肯定拼命叫喊,拼命挣扎,即使楼上的伙伴听懂了它的语言,想下来救它,也不可能。因为,它太弱小,它弄不开那块冷冰冰的、厚厚的隔板。

虽然它们曾经为了争夺地盘,有一些过节,但那时,如果淘淘听到了团团凄厉的呼喊,一定是想帮它的,可惜它无能为力。

它听着团团的挣扎和哀号,心里应该也十分煎熬吧。虽然它们“分居”后就不再见面,但毕竟有个伙伴在楼下陪着它,它能感受到团团的动静,团团的呼吸。那时,它们也许都有些孤单,但还不至于太孤单。

但如今,淘淘真的孑然一身了。那扇隔板从此以后就打开了,它可以楼上楼下地乱窜了。它应该还记得那只漂亮的母仓鼠团团吧,曾和它打过架,也许乘我们不注意也亲热过的团团,现在却彻底消失了。

它知不知道团团已经死了,它们此生已无法再相见了?

对不起,小仓鼠团团!请原谅我对你的疏忽和不周。希望你已去往更美好的世界,开始幸福的生活……

从那以后,我对公仓鼠淘淘就照顾得更细心了。但是,空旷的浴缸里,只剩下形单影只的淘淘了。

(要知淘淘的命运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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