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沟,我内心深处的桃花源

在迷茫,在失落……为了寻找一截久违的温馨,我孑然一人蹀躞在郊外墨然一样的荒野,闯进一片又一片可以幻想故事的树林山丘。我安慰自己,瞧,那棵老槐树不就是阳平下原的吗?那条深深浅浅的沟壑不正是儿时的南沟吗?

出来这么多年,我从不敢承认自己是灵宝人,记忆里也只有那康乐园去转过几次,至于其它便什么也没有了。可是我却笃定自己是阳平下原人,下原南沟人。我梦中的南沟,那片美丽的槐花林,我梦中的阳平,是联中校园里朗朗的读书声。

不记得说过多少次了,想回南沟看看,看看那棵载着我童年憧憬的老核桃树,看看那沟坡上粗细不一的槐树还有那缀满枝头的串串槐花。

也有遇过阳平老乡善意提醒我,南沟早已不复存在了,你说的那些仙境真的只是传说了。我不甘心,相信一定还会有过去的印记,它们会告诉我很多关于南沟的变迁。

欣慰的是,三年前我有幸回了趟阳平下原。

车子在连霍高速上疾驰,我的思绪早已飞回南沟。

记忆扯起的丹青屏风里,有一颗三五余人合抱的百年核桃树,华盖如伞。累了,就在树底下坐一坐,仰望绵延秦岭,聆听蝉戏雀唱的回声。依沟而过的小溪水,把南沟仅有的三户人家圈在了村外,颇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意思,又像是不约而同隐居来的三家客。

我们这三户皆不是本地人,最上游的余伯伯据说是个国民党的排长什么的,只因当年不愿去台湾,带着他的六姨太躲避追捕而来;下游的一家是山东人,好像说是老一辈躲避官司隐藏于此;而我们家居中,听爷爷讲是他父亲逃荒落难过来的。

昔日的南沟,宁静祥和,炊烟袅袅里把日常琐碎的生活串成一幅恬谧幽静的水墨画,人在画中,画在人中。沟坡上错落有致的槐树上缀满了长短不一槐花絮,远望洁白喜人,靠近馨香扑鼻,偶有细风俏皮扫过,片片花瓣翩跹落下,撞上眉眼,醉了童年。

到了阳平办完事我决定回一趟南沟,尽管朋友一再强调,早已面目全非了。

踏上一条布满杂草残枝败叶的小径,南沟,我回来了。

沿途不见一人,偶有野兔窜出惊我一身冷汗,还有那坍塌的窑洞在诉说着昨日的峥嵘。

沟已被填,据说是被氢化冶炼的废渣填满的,那些东西有毒,所以沟里的树也被烧死了。

循着记忆,我找到了旧院,感谢祖上当时的选址,一处颇有高度的平整的土台搭建的院落,这才不至于多年后全部掩埋。曾经高高的窑洞顶还有那阔阔的洞门,如今只剩下眼睛了,洞顶稀稀疏疏的几缕青草恰似眼睛的眉毛,两边历经岁月滑坡堆积的土石恰似张开的两臂,在欢迎我吗?我想是的!

院墙断断续续塌倒,剩下的也只是一个个连绵起伏小丘,加之沟已填,抬高腿就可以跨进去了。大门被土石瓦砾封的仅剩门楼了,门楼上砖刻的四个大字早已模糊,隐约间可以辨析的有一个“天”,莫非是“受天之祜”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没人给我将过,而我也从未关注过,确切地说还不到懂关注的年纪就已与之分别。

感觉这是一袭被忽略的痕迹,于是伸出手轻抚上去,来回摩蹭几下,一层细细绵绵的灰尘抓住我的手心,摊开手一看粘附在皮肤上是一层灰黄的砖沫,这只怕就是文人墨下的岁月吧。

抬头,我惊喜地发现那棵老核桃树居然还在,虽说已是半边生机半边枯,却还依然坚守原地,履行职责,一枝一丫傲然挺立,氤氲香气里细说着几十年的沧桑变化。

站在树下我想起了清明时节的秋千。沟里三家只有我们家绑有秋千,每到清明,他们俩家的孩子都来我家玩,别看只有三户人家,孩子可不少,左边余伯伯家九个孩子,老大儿子的孩子比我还大五岁,最小的跟哥哥一样大,右边李伯伯家六个孩子,最小的大我三岁,秋千是余伯伯家的大哥哥绑的,因为我家院的树枝长得好,又粗又平滑,很是适合。

别看那时我只有四五岁,可是秋千荡的那叫一个高,经常越过院墙。这时候奶奶总会在树下喊:“丫头片子,猴轻点,再敢过墙,我就剪了秋千,不让你玩。”

“哦,好,知道了。”我应着还是忍不住又荡高,墙外仅有不足一米宽的小路,路的下边就是深沟,一旦手抓绳不紧或者脚下踩的板子打滑,人飞出去滚落沟里,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每每我们玩的时候,奶奶总会坐到树下监督,谁敢不听话轻者不让玩,重者还会被苕帚把打屁股,我就被奶奶打过好几次,如果说南沟有不尽人意之处的地方,这恐怕就是唯一吧。

夏天里,老核桃树就是我和哥哥的睡床,平缓粗壮的枝干上会被架上两张木板,我和哥哥各睡一张。夜晚可以仰望星空看着星星逛街,听枝叶谈情,任由凉风吻脸,沐月光入梦。

“丫头!憨妞!”

谁?

一阵微风拂过,把我从记忆深处拽回。

摇摇头,回忆温润心灵,这是个沉醉馨香的过程,这更是童年一段美好的珍藏。南沟,它曾给了我六年的快乐,它曾让我在和风细雨敲开的绿茵茵帷幔里,度过了诗一般的童年。如果可以穿越,我一直在这里直到长大成人,是否会荡开一片唐韵,深入一阙宋词,任时光陈铺,岁月静好。

拾掇起记忆,忽略眼前的慌废和杂乱,一串烙上温度的热词扑面而来:质朴、安然、溪水、人家……南沟,尽管你已被岁月移除,成了昨日的故事,可在我的心里,却依旧纯情质朴美好。我恨自己没有才情,表达不出内心深处的感受。那么,就允许我拾取半截拙笔用情墨,记下我这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如今我们居家早已搬迁,他乡成了故乡。灵宝的记忆仅是阳平所属的县市,而阳平除了联中那三年的快乐时光,还有我视为一生的挚友SZH以外,再无太多情恋了,唯有南沟,植根记忆,每每思起,荡漾在心底的是满满的幸福和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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