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哔哔”

临近半夜才想起我的小电驴没电了。

小电驴就停在屋外，带电子锁的那种。我说的是屋外而不是楼下，细心的人就不难从这样的表述里推断出两种可能，我住的不是别墅就是底楼。

如果一会儿我再假装不经意地说院子里父亲种的辣椒长势喜人，个个都鲜红娇艳，那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一个带院子的底楼。

小电驴白天都停在地铁站口，一把环形锁把它和路边护栏锁在一起，下班时再从地铁站骑回家。和养猫狗的人一样，我很好奇平日里它都在干嘛？差不多每天下班它的状态都和早上我离开时不一样，有时车篮里会凭空多出一个塑料水瓶，有时锁的位置又会发生变化，不得不绕道护栏外打开。

地铁站临近商圈，白天它的周围都是外卖小哥们和他们的大号电动车，外卖小哥和外卖小哥聊着天，不知道他们的电动车会不会和它聊天。会不会告诉它带着各种食物，快速奔跑在大街小巷的感受。

今晚回来，刚上车就发现它只剩下一口电。车子越骑越慢，先是慢过它的同类，紧急着又慢过自行车。当一个电动的比不上腿蹬的时候，事情就显得有些尴尬。所幸尴尬的过程非常短暂，因为很快它又比行人还慢，从尴尬彻底变成笑话！

出于对小电驴的尊重，即便比行人更慢，我还是端坐着，看着身后的行人慢慢的超过，再从身前走远，那种感觉复杂得让人怀疑人生。为了显得不那么变扭，我能做的只有假装很享受这种慢行的感觉，假装千帆过尽，假装有风迎面……

当速度慢到一定地步时，平衡会成为一个难题，这非常考验车技。开始时我会担心，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彻底罢工，谁知它竟比较争气，就这样似停非停地开着，甚至让人产生一种它能就这样一直开下去的错觉。

慢到极致时我发现每一个快没电的小电驴都隐藏着一个特殊的能力，细细体会能发现，很多平日以为的平地其实有着人们无法察觉的高低。

在横穿马路时最明显，所有的马路原来都是中间高，两头低。道理很简单，这样的设计可保证马路在下雨天不至于积水。这在步行时很难察觉，只有骑上这苟延馋喘的小电驴才能深切体会。

它用慢动作过着马路，路的中央像是有一个对周围的人和车毫无影响，只对我和它有作用的黑洞。我们最终被定格在路上，周围行人和车辆依旧川流不息，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可能进入了视界。

这时就不得不靠两脚助力去挣脱黑洞的禁锢，当一脱离路中央，它顿时又恢复活力，速度甚至可以恢复到接近自行车。我开始怀疑它之前的没电会不会都是在表演。

就这样慢慢悠悠地回到家，发现骑小电驴不但费电，还费鞋。想到明天还要用它，刚才去给它充电。一个电力不足的电动车，我要给它充电，可刚轻轻碰到车身，电子锁就“哔哔哔哔”地叫个不停。

这么吵吵的一辆车，估计外卖小哥们和他们的大电驴不会喜欢它。再想起儿时的自己，在冻得像狗一样的冬天里也不肯多加一件衣服，贱不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