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小王书

今天是2020年12月22日，你结婚的日子。

没想到连你结婚，我都得通过朋友转述才知道。假装你知道我今天参加研究生考试，才没有邀请我。

离开考还有半小时，考场里四下都是陌生人，各想各的心事。读中学那会儿，每次考完试发成绩单，我总会先去看我俩的名字隔多远。有时候，即使考得很差，只要和你排名靠近，我也是极欢喜的，下次考试，我们又可以坐在同一个考场。你看我多怂啊，只敢以这样的方式靠近你。

你该在去迎接新娘的路上了吧，那帮捣蛋的同学是否也给你备好了军棉袄、手推车和大喇叭，在你娶亲的路上设下九九八十一难。你的新娘是否在盖头下笑意盈盈，被大家的玩笑逗得面红耳赤。她一定很美很美吧，只可惜这样热闹的场面，我看不到了。

我填报了北京的一所高校，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这座巍巍皇城。毕业前我们曾激烈地争吵，你执意要回家乡的小城，你说我们的家乡落后了太多太多，它需要几代人倾力去建设。我说小城没有话剧和展览，那样的日子太无乐趣。你从没有指责我贪慕虚荣，只是在某天，我如往常般发完脾气后，你再也没有理我。

打不通你的电话，后来就变成了空号。可我始终没有换手机号码，万一呢。这些年，我的京片子越说越溜，睁眼甲方，闭眼还是甲方。我每天骑车路过东直门大街，却从来没有停下脚去看一场孟京辉的话剧。你说的对，京城的楼太高，吸不到人间的精气。疲于应对生活的我，精神的秘密花园也渐趋枯萎了。再次存下你的号码，就是你准备告诉我你就快要结婚的时候。呵，男人，就想收我的份子钱。

可是怎么会呢，你是那么善良那么善良的人。善良到结婚也不给我，给你份子钱的机会。同学聚会，你坐在离我最远的对角线，远到我甚至看不清你的脸。旁边的男同学酒醉，揽着我絮絮叨叨，你走过来拿起我的手机，我悄悄瞥了一眼，你在存电话号码，所以你终于肯原谅我了吗？两分钟后，我“爸”打电话过来，喊我赶快回家。

走出饭店，我看见你等在门口。不愧是你，从小就比我聪明一些。你说送我走一程吧，你不知道的是，以前为了跟你放学一起回家，我每天都要多绕一些路。我脑子里正编织着京城的种种繁华，你却先开口告诉我你的婚讯。我多想在你的记忆里，自己一直是开开心心的模样啊。可是泪水一点一点开始蔓延，我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男孩，还是彻彻底底失去了啊。

为了这场考试，我准备了很久很久。往后我会努力读书，好好生活，若是还能遇到你这般灿烂的人，我会温柔待他，这是你教会我的事情。你要祝福我，你一定会祝福我。

你也一定知道，我会全心全意地为你祝福，希望你们夫妻和睦，白头到老。只是还想问一句，今天的你，有那么一秒想起过我吗？

陈茉莉

2020.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