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城往事（一）再次相遇

  我叫袁孟香，北平生人，故事发生在清末民初年间，民国十六年，我跟她再次相遇。

  我从没有想过会在这种场合下再次碰面，他的先生和我的先生竟然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而她的先生则是这次舞会的主角：“不好意思诸位，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夫人。”她向大家鞠了个躬，“欢迎大家光临本次由我先生主办的舞宴，请大家随意一点，不必过于拘谨，玩得开心就好。”我看着她，仪态端庄自然，比起从前，她倒是更落落大方了不少。

  舞会结束以后，这个女人主动走向我，礼貌且友好地伸出手：“好久不见，孟香！”我诧异了一下，忙瞪大眼睛：“你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不记得我姚姂彩了么？”她的笑意中带有一丝嘲讽的味道，“走了，阿香！”

  眼前这个女人化成灰都不会忘记她，和我要好了十八年的女人。她活成了她想要的样子，以及她渴望的生活。

  那个时候，姚大小姐刚来的时候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清高的很。她母亲勾结洋人，卖大烟不说，自己也染了一身烟瘾，挥霍完自家的门面，又开始打起他父亲家的主意。这事情败露后，她们一家被人人喊打，她一出门上学，学堂的孩子都叫她“小烟鬼”，家族的落魄以及丑闻让姚大小姐害怕与别人相处，也不想去学堂。迫于无奈，她父亲解散了家丁和丫鬟们，带着她和祖父祖母奔走他乡，投奔了远房亲戚姑母家。至于她的那个烟鬼母亲死在哪里，不得而知。

  在我们这，她也不爱出来跟小孩子们玩，有一次她姑母让她出去捎个东西，她不情不愿地走出去，我们这些孩子还嘲笑她是个小脚，1907年我还没满五生，这里的孩子最大的是我，但是她来了之后，我排行老二，她晚了三年拿下的缠脚布，再次生长的时候也是比平常孩子的脚小，后期生长的原因，她的脚有过一段畸形时间段，非常难看，走起路来也比常人家的女孩子要姿态怪异，当时孩子们都还小，理解不了太多，总之笑话她便是了。

  所以她没有朋友，也没人爱搭理她。

  我记得七岁那年，我们家新养的鸽子跑屋顶上下了好多鸽子蛋，我顺着草垛，垫上大砖瓦，手扶着墙头旁的一颗槐花树，歪歪扭扭地向上挪，用脚使劲儿登着，终于使出吃奶地劲儿攀爬了上去，去偷摸鸽子蛋。我爬上屋顶时，看到她坐在院子里写书法，我喊她：“喂，在干嘛呢？”她也不理我，只是看了我一眼，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说了一句：“新来的吧？之前没见过你啊，有啥事尽量开口，我帮你！”“你帮我？”她终于抬起头来，“对，我帮你，只要不是特别难的事！”“记住你今天说得话”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便继续埋头练习书法。我见她没有再理我，抓了鸽子蛋就急忙顺着旁边的小矮墙滑了下去。

  当时我没有想到，那会是我与她结缘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