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幻想交响曲（下）

我们穿过斑马线，穿过广场，来到了给音乐厅大楼前。音乐厅大楼的表层是玻璃做的，外表颇有点像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我们走进大门，一阵凉爽的微风袭来，我感觉这就是人生当中最美好的事情，这可真是再再幸福不过了。自己喜欢的人能够陪伴在自己的身边，能够跟她去世界上任何的地方，追随她直到天涯海角。“太棒了，太棒了。”我心想。

在音乐会开始前我们什么也没有干，只是百无聊赖的坐着。为了找点打发时间的事情，于是我问她，知不知道柏辽兹的故事。

“不知道。”她干脆利落的回答说。

“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惊奇的问：“你可是学音乐的。”

“真没了解过。”柚说：“不骗你。”

“这首曲子的故事有什么独特之处吗？”柚又补充说道。

“很动人，据说是柏辽兹爱上了莎士比亚戏剧院的一位女演员，在求爱不得后嗑药写下的曲子。”

“噢？有意思，具体说来听听。”

我顿了顿，然后开始说：“在音乐学院求学期间，有个英国剧团来到巴黎演出莎士比亚的作品。一位叫史密逊的女演员在《哈姆雷特》中扮演奥菲利亚一角，她演出的时候，巴尔扎克和雨果也去捧场了。柏辽兹当时也在现场，立刻被史密逊给迷住了，疯狂地喜欢上了她。不过史密逊对当时还默默无名的他非常冷淡，柏辽兹不得不陷入了单相思。柏辽兹给史密逊的求爱信均遭拒绝，为了让自己出名，他还开了自己作品的音乐会，不过这并没有帮上忙，因为史密逊对音乐兴趣不大。单恋的痛苦始终折磨着柏辽兹，他在自传中记录了这种心情：

“想要描绘我的苦难简直难上加难。那倾心的爱恋，可怕的孤独，空洞的世界，那冰冷的血管中流动的折磨，那对生命的厌倦，对死亡的渴望，连莎士比亚本人都无法描绘。”

然而柏辽兹并没有死心，开始着手为她创作《幻想交响曲》。对于一个音乐家来说，没有什么能够比音符更能够表达自己的情感。然而造化弄人，《幻想交响曲》在巴黎首演时，史密逊碰巧从巴黎回到了英国，没有听到柏辽兹这首为她量身定做的曲子。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1832年，柏辽兹在巴黎举办音乐会，曲目包括他的《幻想交响曲》。此时，大家都已经了解到作曲家的这部作品是以他对史密逊的爱恋作为主题的，以及他的恐惶、痛苦和可怕的梦魇。一位音乐店的老板是柏辽兹的朋友，他想办法让人给史密逊送去了一张音乐会的包厢票，并尽力确保她去出席这场音乐会。

当史密逊到达音乐厅的时候，她发现音乐厅的人们都用一种殷勤的目光注视着她。当音乐响起时，整个音乐厅如痴如狂。音乐的魔幻效果终于让史密逊明白了柏辽兹的心意，也让她彻底对柏辽兹敞开了心扉。

柏辽兹不顾家庭的反对，迎娶了刚刚宣布破产的史密逊小姐。此时的她已不是那个在舞台上呼风唤雨的现象级演员，而是除了一身债务以外一无所有。而柏辽兹也是穷光蛋一个，还因为这场婚姻搞砸了同家人的关系。不过柏辽兹在回忆录中对这一时刻的评价，只会让我充满了对这个收获了爱情果实的幸运儿的嫉妒:

“可是，我拥有了她，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挺感人的。”柚说：“所以说最后，他们两个人幸福的在一起咯？就像童话故事里讲的那样，王子和公主最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并没有。”我略带遗憾的回答道：“还不过七年之痒两个人就由于语言沟通问题分道扬镳了。

“可惜。”柚说。

这个时候，音乐厅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指挥和乐团的成员登上了舞台。紧接着开始调试琴弦。不一会那种管弦呕哑的声音就弱了下来。指挥将指挥棒大手一挥，驱动着乐团开始演奏。第一乐章的名字叫做“梦幻与热情”，开头是一股较为黯淡忧伤的情绪。那种感觉仿佛你在思念着，思念着一个你再也见不到的幻影。又仿佛在漫漫长夜等待着一段属于自己的爱情。让我想起加西亚·洛尔迦所言：

“沉默的记忆已不认识你，你的身影是永恒的烧伤”

不过一会，乐曲的旋律突然变得明朗热情，再次出现的忧伤的旋律就好似主人公对过去的告别一般。激情在他的心中燃烧的越来越剧烈，澎湃的火焰完全盖过了忧伤的情感。爱人的面庞梦幻般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看到了自己的清纯又可爱的人儿。他感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这种幸福感所征服，简直不能够自己了。他就仿佛一位站在悬崖边勒马的将军，俯视着对面黑如密蚁的敌军。

第二乐章采用了圆舞曲的方式写作，圆舞曲只是为了表现出舞会的环境，作曲家“参加”这一场舞会的目地，当然是为了邂逅他的意中人史密逊。在圆舞曲过后，“固定乐思”的旋律出现。在这里，该旋律由长笛和双簧管演奏。与第一乐章相比，木管的声音不如弦乐婉转流畅，但更跳跃灵动。也许他的眼神在舞会中搜寻着她的身影，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而最美的一定是她的眼睛，就像川端康成描述过的那样：

“她的眼睛同灯光重叠的那一瞬间，就像在夕阳的余晖里飞舞的妖艳而美丽的萤火虫.....”

就在第三乐章快要开始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怎么了？”柚问。

我一看，是王警官的电话。

“不知道，我出去接一下。”

于是我从一排排的人群中挤了出去，一路上我不停的碰到许许多多不同的人的腿。有学生的，有先生的，有姑娘的，甚至还有儿童的。好在那位儿童对于我碰到他没有心生不满，万一把他惹哭了一定会迎来全场的目光。

到了音乐厅外面，我接通了王警官的电话。

“喂？”我说。

“喂，欸，你那边这么有那么大的音乐声啊，你在家里欣赏古典乐吗？”

“没有。”我说：“我约了柚出来听音乐会。”

“好啊你小子，趁着我们都在加班加点一个人出去泡妞。”王警官打趣的说：“你跟柚的事什么时候能成啊，我们大家都等着你们俩的喜糖呢。”

“不知道......”我含含糊糊的说。

“好了好了，不难为你了。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明天你不用苦坐办公室了。我带你出去做点事。”

“做什么事？”我问。

"到时候再告诉你吧，我就不打搅你们的约会了，约会愉快。”

“好。”接着我挂断了电话。

接着我深呼了一口气。突然感觉到周围氛围有一点不对。转过头来才发现，柚就站在我身后。

“你怎么出来了？”我问。

“音乐停了啊。”她说。

我仔细一听，音乐确实停了。“不对啊。”我心想。幻想交响曲哪有那么短，起码得再过好几十分钟啊。

“为什么停了？”

“指挥犯了什么病，看他捂着肚子的样子像是胃炎啥的，副指挥不知道为什么不在。没有指挥乐团一团乱，不得已放弃了演出。”

“好奇怪......”

“喂，我说。”柚对我说：“我们去买唱片吧。”

“啥？唱片。”

“嗯，是啊。”她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你为啥突然会想起买唱片。”

“心血来潮。”她说。

“行啊，反正我们没别的事情可以做。”

于是我们两个走出了音乐厅。外面的天空被晚霞染成了粉紫色。此时已经接近下班时分了，街上的汽车一点一点的多了起来。我看到街对面的美食街已经热闹了起来，顿时觉得肚子空空。

“我们要不先去吃点什么东西垫下肚子？”我提议到。

“好啊。”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