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虐略

CP1点:

        迈着轻快的步伐,抱着与25公里小伙伴们一起完赛的决心,我们快乐开跑。天公作美,110公里的2个小伙伴于早上7:00开跑时瓢泼大雨,我们50公里的6个小伙伴于早上9:00开跑时已转为中雨,穿着颜色各异的雨衣的我们,兴奋地拉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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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枪响,我们行驶在50公里的赛道上。刚开始的3.4公里,我们一路你追我赶,不相上下。你拍照来,我摆pose;你聊天来,我大笑,好不热闹。出发时我还碰到了老东家四川航空公司的小伙伴,他如今已是赛事的组委会成员之一啦,他留了一句话给我:“快跑吧,CP4点见。”

        我们相继路过张艺谋的《满城遍是黄金甲》的拍摄基地、天坑、 天生三桥等,往日驻足游步的情景历历在目,尽管今日阴雨绵绵,但全国各地到来的游人仍多。我们边跑边越过游人,这就是人说的“越人跑”,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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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烟雨朦胧,稀雾缭绕,我们一会儿跑在山顶薄雾中,一会儿低至山谷里仰望群山,氧离子漫山遍野,附着在每一个毛孔里,反倒有些醉氧。风景美如画,脚下泥如胶。一边是美景,一边是泥石,我险些几次因目光多停留一秒于沿途的景象而被大小奇石绊倒了脚,所幸只是脚疼,鞋没破。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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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利到达CP1点时,组委会已布满了各种点心和水果,面包、蛋糕、饼干、苹果、香蕉、功能性饮料及矿泉水等,选手们边吃边聊天,一派热气腾腾的人文景象。

        一顿大大的补给餐通常是我奔跑在路上的奢望和动力。正在左右搜索美食时,队长和石哥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我大喊一声:“队长,石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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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长和石哥报的110公里,他俩一直是我运动界里崇拜的人。队长把我带入跑马拉松和越野赛的坑,石哥则陪我取得了至今以来半程马拉松最好成绩2小时12分钟。

        经聊天得知,110公里的CP2点正是我们50公里的CP1点,可缘分还注定我们4人跑不同的公里数仍在同一个时间点再次相聚(肖总、石哥、队长和我多次一同参赛)。合影留恋后,我们一同驶向下一个CP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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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有相聚也有分离,人生本是一出戏……”一首老歌的歌词浮现在我脑海里。是呀,人与人之间的人生轨迹常常是一条条平行线,平行线间不经意相交,然后相离,或相互间受磁场的影响,又再一次相交,可不久后或许又会相离,这就是人生,没有一个人能一直陪伴在你左右,所以你要学会在孤独中陪伴自己。


CP2点:

        一路跑过仙女山各拍照景点和常规旅游地,我们才真正开始踏上揭开仙女山神秘面纱的惊喜之旅。

        CP2至CP3点的赛道设计可谓是组委会用心良苦。在这一段赛道中,垂直登高距离最大,坡度最陡,选手需快速攀登峰顶,而后又迅速翻越山脉,一座又一座,无边无际。

        从去年11月28日在重庆跑完中国国际马拉松后,我就闭关修炼至今。今日出山,时感体能大幅度下降,巳跟不上小伙伴肖总的步伐。

        刚开始的第1.2公里,我还能紧跟肖总步伐,这1.2公里内的跑步情形大多是肖总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跑上一段路后,肖总回头不见我人,就大声呼喊:“穗渝,快点。”我从最开始的回答:“好的”,到后来:“肖总,你跑吧,不要管我了,我跑不动了,你在再一个CP点等我吧”。再到后来,尽管一路上有众多其他选手,可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孤独行走……

        腿部外侧的肌肉已经开始酸疼,左脚膝盖附近的肌肉群也有些许不适,整个比赛持续在泥泞的山路中上坡下坡,时不时整脚踏入稀泥中,泥水伴着泥草嵌入鞋中,仿佛给疲劳肿胀的脚部做了个冷水“马杀鸡”,冰冷,提神。上坡时,我的单杖与双脚拼尽全力,上三步滑一步;下坡时,单杖带着双脚一路侧滑,所幸没有屁降。

        CP2至CP3点的风景与CP1点不同的是多了田园风景。我们会不时的路过当地农户家门口,一些老人对我们微笑示意,另一些老人在家门口的坝子里整理农具,可他们对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跑者并无一丝吃惊的表情,而且他们对我与其拍照留念的配合度还是相当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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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草原、烟丝地、菜花地、带着铃铛的牛、长得俊俊的马……一派世外桃源的田家生活景象。少许农家建在山顶上,一家占一山顶,周围只有农地和生畜相伴,如果换做是我,估计存活不了多久,我会被无人问津的寂寞所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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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继续孤单前行,在下山的岩石边看到一位跑友,已经躺在岩石的旁边,身上盖着保暖毯,我急促地凑过去关心他怎么了,他告知我因低血糖决定放弃赛事,已拨打紧急救援电话,工作人员正在赶来的路上。于是我把身上唯一的能量棒留给了他,继续前行。

        天又开始下起中雨,雨点轻柔地拍打着我的肩膀和大腿,此时顿感身体一丝凉意,我试着用嘴向外哈了一口气,自然能哈出雾气。我知道按照这个天气估计,当夜幕降临时雨不会变小,但我身体的体温会迅速下降,还可能会感冒。如果按照自己的判断和评估,我应该在CP3点放弃自己。边想边跑,心里不断挣扎,直到我的手机铃声响,肖总在电话那头催我:“快,穗渝,还有20分钟就关门了,你到哪里了?” 虽然脑子给腿发出的指令是'快跑,还有20分钟就关门了',但跑了几十米后,双腿无法听从大脑指挥。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这是我大脑与双脚之间的对话。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肖总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喊道:“穗渝,离关门时间还有8分钟了,你到哪儿了?有没有看到水库?” “我跑不动了,我还没看到水库,我不想跑了。”我感觉我的双腿已经筋骨全断。

        刚对话到还没看到水库,我转过烂泥路就看到了水库。我激动地回应肖总:“我看到水库了,看到了。” “好的,看到水库后就用尽全力的跑,不然会被关门在外。” 大脑发出快速奔跑的指令,可双脚马上回馈——抗旨!就这样,我拼尽全力,终于提前2分钟到达CP3补给点。


CP3点:

        到了CP3点,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不是不想起身去拿补给饮料及简餐,而是双腿累得不想动弹,那一刻——屁股恋上了凳子。

        组委会工作人员告诉我,只要跨过CP2-CP3这段艰难的赛道,后面的CP4和CP5就相对容易些了。我应该相信工作人员的话,他们就像是我在这次赛事里攥着的那根救命稻草。

      在肖总的催促下,在CP3快速补给后,我们又一次踏上征途。确实,通往CP4的赛道上没有那条能放下一只脚的烂泥路,也没有垂直近90度的爬坡路,迎来更多的是烂泥夹杂着喀斯特地貌的岩石路。岩石上脱落着小拇指指甲壳大小的碎石,偶尔登上一步还担心会被小碎石滑倒,倍加小心翼翼地前行着。

        突遇一小哥哥,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脸笑意的从侧面的丛林中窜出来,跑到我正前方。我顺势一看,他打着一双光脚丫子。我提高半个嗓门喊道:“呀,小哥哥,你的鞋子呢?打光脚跑步不会磕脚吗?那万一小石子划破脚底出血了怎么办?”小哥哥头也不回地淡定说:“没事,不会划破脚的。” 我问了这么多的问题,他只回复了我最后一个问题,哈哈,估计人家不想被我烦着。一溜烟儿的功夫,他已经跑得无踪影,原来“光脚的怕穿鞋的。”我自言自语道。从一路前行的选手中聊天得知,他是跑步界的网红,不管是跑马拉松还是越野赛,他总是打着赤脚。

        一路上柔柔的小雨粒一会儿落在脸上,一会儿落在手臂上,就像一根毛毛虫草挠痒痒似的。雨中的仙女山就像沐浴的女子,在薄纱的映透下,显得更加婀娜多姿,美魅十足。

        一会儿草香,一会儿花香,一会儿树叶香,我仿似进入了一座香草园,临近CP4点时已经近晚上7:00,浓雾开始慢慢笼罩山顶。


CP4点:

        刚到CP4点,我见到了已有近10年未重逢的2001年初始乘务班同学张煜,他穿着休闲便装,面色少年,体态依旧如18年前一般,他胸前的蓝色挂带工作牌吸引了我,“这是什么,张大煜同学?”18年前我就喜欢这样喊他。“我是组委会的志愿者,我负责这次赛事的整个CP4点,110公里的选手会跑到明天早上7:00,所以我会一直守到那个时候结束战斗。”他边回答我,边给我端来热面条和功能水,还让我及时服下了两颗盐丸。我仔细端详他,他一点没变,热情,乐于助人,喜欢健身,浑身充满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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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肖总已在CP4点等待我许久,我补给食物时,他已经开始拉伸肌肉。休息不到10分钟,肖总又开始催促我奔向最后一个CP点——终点——最后10公里。是的,最后10公里所面临的环境更具挑战,黑暗、暴雨、狂风、寒冷、稀泥、河沟、不到一米高的3公里竹林,更多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和喊天天不应的恐惧。

        肖总依然在前面跑,我仍旧在后面追。雾已经从天空降至地面,在一个个山头丛林里,隐约能看到几根头灯的光束。黑夜已经弥漫了整个仙女山连绵不断的山峰群,暴雨肆意地拍打着我的帽子,雨水顺着帽檐滴嗒坠下。幸好背包里塞了一件雨衣,狂风还未将我身体最后一丝温度带走;黑夜里的稀泥,伴随着山顶冲下来的雨水,形成一个个小沟壑,一脚下去,冰冷的泥水再次进入脚底板,感觉体温已接近零度。

        很快的,肖总已经跑得无影无踪,连前面山丛里的光束都已经消失……无助之时,后面的一个微弱光束渐渐地接近我,我柔柔地说道:“小哥哥,我跑不动了,如果你要超过我,我给你让路。” 小哥哥回应说:“没事,我也跑不动了,我就跟在你后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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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内的寒意随着聊天的热度逐渐消失,我们从政治聊到经济,从工作聊到生活,我们一前一后行走在冰冷的雨天里。往前往后看,山林里也再未有一丝光束。我庆幸有他一直陪我行完这近两小时的路途。我们一起跨过泥沟,踏过河水,直到走至下山的公路时,我们才隐约看到山下仙女山镇的灯光……这居然使我兴奋不已。

        电话再次响起,小伙伴史丹丹焦急地询问我跑到哪里去了,我开着玩笑说:“赏月呢。” 嘿嘿。

        一路感受着久违的灯光,庆幸自己活在有电灯的时代。

        快速地直奔终点后,组委会为我站在终点拍照留念。我握着奖牌摆出跟每一次越野赛成功完赛一样的姿势。 没有喜悦感,没有自豪感,却有富足感,因为我知道,下一个目标已在向我发出号召——奔跑吧,我仍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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