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註定要消融的春雪

01

我以為和他們不會重逢了。其實一生都在努力做好與一些人永別的準備。可緣分沒有斷缺,一直,一直明晃晃的照在我的田埂。儘管過盡千帆,猶如鏡面某瞬的驚瞥,終得一見。老朋友还是老样子。我的心中装有一个属于她的盒子,标着她的名字。里面,存着,说话时的微表情,粉白的脸上淡淡的雀斑,还有她大哭时的红鼻头。这些东西像失而复得,又好像重新温习。我们拥抱了一下,在各自的轨道短暂相交。她指着红榜上的黄色名字,那些标记了名字的盒子一个个被拎出来。我看到了,在框框格子里呼吸的他们,进而感觉到肉体的触感,也许是手肘某刻的触碰,也许是某人湿腻的手心。这张红榜,像张门,我不想敲,知道那里面有人,给了我无限安宁。

02

表姐以前的老家住在汽车东站。我经常跑去那找她玩,但从来没有在那出发,去过哪儿。也不知道,原来伤心的故事就在大路旁边。

屏幕上不断播放票务信息。买票,排队,他时不时趴在栏杆上侧目看我。像个小孩儿,怕我溜掉。离别在启幕。静悄悄地拉扯嘴角,我能想象的离别,是殓房的最后一眼,是飞快跑出校园,是17岁那天的晚霞,是仅自己可见的QQ空间。现在,是那辆车,那个背包,是指尖。我们暗自藏起心情。直到我不顾一切的往外走,“我要回家了要回家。”近乎恳切,他说抱一下,我却跑走了。一边大哭一边逃离,聚集在眼部的泪水变成扭曲镜像,让巨大天空明暗不定,眩晕,忽而大,忽而小。漂浮的蓝灰云絮,吸干愚蠢的泪,一坨一坨沉沉的压住我。回头,伴随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他的影子越来越小,再一晃眼,不见了。像存在过,又像不存在过。

站在出口等待车发。我不喜欢等待,更何况是等待不愉快的心情,但不知怎的,我被暗示,要等,要等,要面对。他的大巴慢慢开出来,我没有急切的寻找他,好像知道,卡夫卡会看到,肯定的。他会寻找我。车拐出车站时,我看到了那个男孩子,他傻乎乎的贴着玻璃挥手,眼神抓住我,直到车身完全背过去。我想奔跑,再多看一会儿,腿迈开几步就蹲在地上站不起来。我曾经仗量过湖南与北京的距离,我告诉他们,这是微不足道的长度。直到我用标尺比划长沙与那座小城的距离,才明白,地图里藏着破碎的心情。

回家时。想起小时候总爱笑脸吟吟的唱着,“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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