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
看着脸色无比苍白，嘴角渗出血迹的男子，王白雨楞楞的。
“你怎么样，你不会死的对吧，你这么臭屁，一定没事的对吗”少女有些荒乱了。步方抬抬手，刚想安慰她，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前世，他已成傀儡，残破的意识有时会在杀戮之后获得一丝清醒，然后默默地为自己的罪行流泪，虽然，他没有眼泪。
而王白雨自始至终都陪在自己身旁，然而那时的她已经变得成熟而理性。
他告诉她，如果她死了，自己就能复活，并告诉她，她身上有种非常神奇的力量，得到它，自己就能打败那个梦想成为神的男人。
而她甚至都没有犹豫，呵，没有犹豫。。。
那时少女触摸着眼前重新变得狂躁的冰凉躯体，她流下了眼泪，一滴一浸湿他污浊的手掌，就如同久旱的沙漠沐浴在清晨的露珠里，清香淡雅。
回过神，步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定定地看着她，步方一直想知道，在那一瞬间，她是否有过冲动…………
“你骗我的吧，我有那么厉害？”
“你这么强大，不会一点办法都没有吧？”
“我还这么小，你不会忍心让我死的对吧？”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少女呢喃，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
两人无言，气氛定格。
“我懂了，我答应你”少女缓缓说道。
步方也是一楞。
“虽然我认识你的时间很短，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从你身上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很踏实，很有安全感，自从妈妈死后我还未有过这种感觉…………你，会想我的对吗？”
“我骗你的”
“啊？……什么？”少女有些转不过弯。
“我骗你的，你的命没有你想的那么值钱。”步方缓缓说道。
“啊啊啊!……混蛋混蛋!”少女张牙舞爪地揪着步方的衣襟又打又骂，小脸梨花带雨，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步方笑着，笑的有些凄惨，又有些坚定，站在那里任由少女嘶喊打骂。
在这一瞬间，步方明白了，原来前世的她为自己献祭，真的不是巧合。
少女突然被抱住，也不挣脱，静静地依偎在步方的怀里，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她突然懂了。
最终步方自主献祭了自己近一半的寿元，换取了更强大的力量，杀死了那头巨大的丧尸王。
有时候，付出一半的生命换取新生，也不是那么难，你什么也不肯放弃，又得到了什么呢？
基地城市已经打了近半个月的防御战，这次的尸潮尤为强大，百万为单位的丧尸群，冲破外围防线，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南城区已被攻破，无数人被冰凉的尸潮吞没，甚至没有发出最后的嘶喊。
到处都是人间炼狱，惨不忍睹，整座城都笼罩在一片血色的恐怖中。
城墙上定装的机枪足足有输万架，一字排开，冒着火蛇，前方尸群一片片倒下，被打成蜂窝，随后又前赴后继，没有痛觉，不知恐惧。
炮火在密集处被引爆，然而不一会真空区域又被填满。
司令部，参谋穿过慌成一团的军官们，把一碟文件放在王军面前。老人平静地听着报告，直到最后才睁开眼睛，缓缓说道“他去哪了？”
十分钟后，基地城市的新的作战计划采用，尸潮被一点点击退。
每次尸潮都有一位个体实力极其强大的丧尸统领，人们把它叫做，丧尸王。
随着一个庞大而丑陋的身影出现在战场，人类守军迅速溃败，原本用来杀死他的核弹头也已使用，不多时西城区，北城区相继被攻破，丧尸王一路所向披靡，惨嚎声不绝于耳，但司令部的那个老人始终平静。
突然，墙壁上一台巨大的雷达显示器上一个红点从千里外极速而来。
步方背着少女，在她刺耳的尖叫声中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尸群，沿途尸体横飞，城内，王军睁开了眼睛。
必须要快到，超越生命的流逝。
五分钟后，步方看着眼前近十米高的庞然大物在不远处嘶喊咆哮，步方身体缓缓升起，与它平齐时，对着它慢慢竖起一根中指。一头倔强的红发根根竖起。
与此同时，司令部的一百多台仪器中，同时慢慢升起一根顶天立地的中指！
王军看了一眼座位旁边的王白雨，而近百人全部盯着上空的巨大屏幕。
丧尸王带着腥臭味冲了过来，气浪滚滚。
步方睁开一只眼睛，他只剩下一只眼睛了。
一把漆黑而巨大的重剑凭空出现，握在他的手中，剑长近两米，宽度超过二十厘米，庞大的剑身却诡异的与步方融合在一起，竟无比和谐，仿佛本位一体。
当一件事变成天下大事的时候，凡天下人都无法置身事外，无论他是否愿意。
重剑划过巨大的残影狠狠砸在丧尸王身上，顿时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如声波般扩散开来。
瞬间血肉横飞，近十米的巨大身影倒飞出去，将地面犁出一条深深的沟濠。
那一刻，少年手握巨剑，神情淡然，睥睨天下！
一头红发笔直地树立，倔强而坚挺。
夜空下，城中重归宁静，尸群失去首领而褪去，战后重建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
东方大楼天台上，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少年静静地坐在巨大的护栏石上，脚下是百米高的夜色，风轻轻的吹着，曦月满空。
他只剩下一个小时了，他能感受到生命流逝的速度。
“呼，呼，麻蛋，累死老娘了，你丫爬这么高!”少女气喘吁吁地走过来，步方看了看双手叉腰的少女，拍了拍身边的另一块石头，示意她坐下。
两人就这么并肩而坐，听着少女的滔滔不绝，步方静静地看着她绝美的侧颜，神情开朗而阳光。
三个小时前，王军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步方把一块淡蓝色的水晶交给他，也不多说，王军正想说什么，却见步方已经摆摆手转身离去。他很想拉拢步方，因为此刻两人是处在同一个正义的阵营中。
其实，有时候，正义的另一个名字，叫立场。
步方杀了那名少将，王政，司令之孙。
可笑的是一头丧尸居然能进入人类社会还坐上了将军的位置。
步方没有给他解释，只是提醒他去做一下亲子鉴定。
鉴定的结果让王司令哭笑不得，或者说，笑得想死。
报告说，王政是他儿子的儿子，却不是他的孙子。
步方不想去问王军，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死局的有趣之处就在于，你不知道谁会死，是局内之人，还是设局之人”
看着步方离去的背影，王军久久无言。
手中线操纵着他人的生死，然而执线之人是否本身就已经迷失了自我。
众人只觉得今天的司令似乎苍老了许多。
小胖子因为步方的到来没有得到那枚水晶，被以普通人的身份安排在一处还算清闲的岗位工作，认真地生活着。其实，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即使微不足道的蝼蚁，穿过黑暗的沼泽，也算顶天立地。而这或许就是他心中的那个神吧。
思绪回归，步方抱着少女的肩膀，拉向自己。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头顶是一轮明亮的曦月。
“如果你死了，我就可以得到它，然后杀死那个男人，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你不必问我的，直接动手就可以了，只是，我想知道，如果有来生，万水千山，你愿意陪我一起去看吗？”
步方紧紧的抱着她，回忆涌上心头，眼神慢慢复杂。身体也在慢慢变得透明，少女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很轻微，就一下。
世上只有两种秘密，骗自己的和自以为骗得了别人的。
两世为人，他做了同一个选择，当初，献祭的那个。
是步方。
月下重归寂静，一轮浩洁的曦月挂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