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岁月如歌，日子如水。谁也看不清，水里有漩涡。

小四慢慢好了，家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几家的双抢也都完成了，虽然入秋了，酷暑还在，家里开始薅草了，桂兰也是累了，以往薅草都三遍，今年就看着办了，稻子长起来了戳眼睛了就马虎点得了，有的一遍就过去了。

向东去上班了，这几天回来似乎有了心事。起先桂兰没有在意，晚上醒来发现向东还在翻身，平时向东因为累，睡得都很沉的。

“你这是怎么了？身上哪里痛吧？”

“没有。”

“怎么睡不着？上班太累了就歇几天，还是人要紧。”

“没什么，睡吧。”

“哎呀，说吧，什么事情？”

“我听人家说，大女婿那个的事情已经不让做了。”

桂兰呼地坐起来：“真的？我没有听说呀？几时的事情？”

“孩子生下来了就下掉了，他原本就不是正式的，又多了一个，没有罚他钱就下了他的事情。”

“那他天天出去上班，上什么班？”

“在他们镇上不知道做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在混呢？他会做什么？”

这个没有良心的！在外面混！

桂兰就觉得晕了，那他还一直都出去！她差点要发抖了，大热天的双抢，他老母亲、姐姐、我家小四去帮忙还受了惊吓生了病，他出去混？

桂兰恨不得现在去腊梅家里把他拎起来骂一顿：“怎么能这样！不心疼别人，自己的娘也不心疼吗？”

“你别大声说，红兵大概是要面子。”

面子？日子过成那个样子，一点里子都没有，还面子？

桂兰靠在那里，禁不住流泪，腊梅和她婆婆两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家里家外都是两个人，两个人脸上都没有好颜色，那个男人还有一点良心吗？

腊梅，这个丫头，看上谁不好，看上这么个不中用又没有良心的。

“腊梅知道吗？”

“我们都知道了，还隔着一个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怎么不知道？”

“他娘就不管吗？”

“说起来容易，都管不好自己家的。”

唉！两个人都重重叹气。秋天的夜微凉，外面的虫子唧唧叫着，朦朦胧胧的有点光亮。

“不行，天亮了我去问问，他怎么就能忍心？”桂兰也没法睡觉了，想着女儿这些年在那个家的操劳，看不到头的日子，不禁很悲伤。

“别去问了，问了也伤了亲家面子，伤了腊梅的心。”

桂兰决心要去看看，看看他在做什么。他不会不知道他的家有多难，他的娘有多难。

“你别让腊梅知道我们晓得了，等她说。”两个人思前想后，不明白，也不知道怎么办。

早上天刚亮，桂兰起来把米洗了入了锅，菜找回来，鸡鸭都喂了放了出去，摘了围裙，叫向东烧锅，自己要出门。

“别去了，你大清早地到人家，把腊梅还吓一跳呢。”

“我赶他们镇上去，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那一天功夫就没了，你又知道他在哪个角落里呢？也是听说的，你下午去看看小孩，看看他们怎么样再说。”

桂兰原先担心小义出门在外吃苦。想着腊梅生了儿子该省心了，就是她身体差些人累些，农村人都这样也没有什么，谁知道红兵这样呢？

桂兰的心里一直有只小虫子在噬咬着，又痛又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