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ri Nisargadatta Maharaj《Seeds of Consciousness》
尼萨伽达塔马哈拉奇尊者《意识的种源》
1979年8月23日
马哈拉奇：你穿上这僧袍多久了？
提问者：25年。
M: 你觉悟到你的自我本质了吗？
Q: 我还没悟。我只是来回徘徊着，就好像你说的，在黑暗丛林里，四处游荡。
M: 讲这个话的是谁？
Q: 也许就是自我吧。
M：
记住，不管被称之为“神”或者“自我”的东西是什么，那都处于“身体”形态里，只要还处在“身体”形态里，“有”性状态就会持续。当“有”性状态消失，就不会有任何“神”，不会有任何“自我”。当某个人死亡，那不是说“自我”被转变为一具死尸，那是“身体形态”转变为“尸体”。
Q:
这是事实。你看，我理论上都明白，作为一种哲学，我了解它，可是要去亲身体会那“空”，去了解那“真实”，我是一点门儿也没摸到，看起来很遥远。
M:
无论被称之为“神”或者“自我”的东西是什么，那都是基于“有性状态”-那“我在”的知觉。那知觉是基本的天赋才能，你所有知识和经验背后的基础，可是你却把这身体形态等同为你自己。
Q: 是的。
M:没有了知觉，就没有什么“神”，如果你不在，也即你的“存在感”知觉消失了，就什么现象都没有了。
Q: 我了解有关的道理。我读了很多书籍。但是怎样去体证它呢？
M: 如果你理解这些书籍文字，理解这些话的意思，你就必须找出理解这些话的，它是谁，谁理解。
Q: 你看，这地方就是裂口，一到这儿就是“空白”，要去悟，太难了。
M:
那会变成一具死尸的东西，你把它称之为“宾格的我”或者“主格的我”。这就是你正犯下的“原罪”，也是你和领悟之间的障碍。
Q: 那不一样；那空白，那裂口需要桥接。
M:
这所有的文字，无疑都是多余的，并非必须的。因为“你在”，就有光，辩识之光，然而“你在”退离，那“辨识认知”的光也就被熄灭。你的上师没给你讲这些吗？
Q: 这就好比说，这块糖果是甜的，你要不要尝尝它的味道？
M: 你现在听到的讲述，你的上师没告诉过你吗？
Q: 讲过，讲过。
M: 那就意味着，你并不接受上师的话。你始终不信任你的上师。
Q: 我接受他讲的话，我信任他，可是，也许是我缺少努力，力量不够。
M: 你什么也不缺！你只不过是把你本身理解为一具死尸--这身体。你是这个最后要被火化的身体？
Q: 我知道，我不是这身体。
M: 如果你不是这“死尸”-最终被火化掉的“身体”，你就不会死，也从未出生。既如此，你还修什么成就法呢？
Q: 我明白那状态，我不是不知道。
M: 那你为什么还在（各种法门之间）游来荡去？
Q: 我正在寻找一样东西。我在找我一直没能找到的---重要的东西。
M: 你说你明白，然后你又说，你还没找到它；你是在扯谎吗？
Q:
我还没见证我真实本身。你看，对我来说，那真实全在彼岸，我知道你不必寻访。你坐在那真实里，坐在你本来的家里，你也亲见真实；可我还得去证它啊。所以思想上就想去亲见真实，去亲见“真实自我”的渴望就驱使着一个人到处寻访，一直到他见证那“真实”为止。可我还没亲证真实。当我亲见实相的那一天，我也会宣称：“是的，它就在内。”
M:
当你闭上你的眼睛，以“我在感”知觉，内观到黑暗，而当你睁开眼，同样的“我在感”知觉，这时刻当前的临场知觉中心，把“外部世界的景象”呈现给你。这些功效作用，你无须去考虑怎么操作，它们就会自动自发。无须你的主动操作就自然而然，自发的全部呈现。
Q: 这是对此的哲学理论，可实际体证是另一回事，很难的。
M:
告诉你的事实，你为什么不当下立刻领受，为什么不承认这事实呢？四处游走，恍惚彷徨的意义何在？你让这僧袍蒙羞，你正在败坏它。
Q: 是。
M:
你看，你的灵魂是多么美妙，伟大而且多么显耀，如果你坐在一块贫瘠之地，这地方就会填满优美的花园。你还不了解你本身的宏大壮阔，不了解真正的你，那“我在”觉识，你的“有”性状态，你的本质存在。
Q: 不，我并不伟大，我非常卑微，简陋。
M:
什么是简陋，什么是卑微？没有你在，还有什么？即便你修全部“苦行”来赎罪，你可以的，但最多也就是惩罚你的身体。你能惩罚你的“有性状态”，你的“存在本质本性”？
Q: 不能。
M:
如果他们把某人送上绞刑架，他们能吊死他的灵魂，他的“有性状态”，他的存在本质本性吗？被吊死的，不过就是这死尸-身体。你能惩罚到那“存在本质和本性”吗？可能吗？
Q: 不可能。
M:
所以那存在本质本性，不卑微也不简陋。它享受着所有美妙的特征品质，但它绝不被牵涉，绝无粘连纠缠，不被这些品质特征中的任何一个所染杂。你看，你的这套僧袍显示你有染。我们不穿这样的服装。没人会称我为圣雄。
Q: 我不是圣雄。
M:
那你为什么穿着这身袍子？穿上这身僧袍，你并不顾忌它正告知他人什么，你只是喜欢这感觉---“我是伟大的超人，我是所有人中，最杰出，最高贵的。” 因为你明白那真相，可你不喜欢那真相，这就是一种愚蠢，因此你必会受苦恼煎熬。如果一个伟大的灵魂，一位圣雄，把你称为愚人，那你就不得不容忍。如果圣雄称某人是一个愚人，那他也得容忍，现在你把你本身的“本质本性”称为“不广大浩瀚”的东西，还没亲证，还不知道的某种东西（成为有别于你本身的客体对象）。这就是你的“倒错”。你正在侮辱你的大灵。
我不需要对任何人教导什么；对于那些到这里来的人们，我只是举起一面镜子。我会让你站在镜子前，然后好好审视下你自己。在你本身自性光辉照耀下，你必定认出真正的你本身。在祈祷唱诵中，我们说：“你闭上你的眼镜，就看到“祂”无处不在，无论内还是外，上还是下。”所以你必须去体会。如果上帝没在你身体里，你也就消失不在了。
Q: 是啊。马哈拉奇能够清晰洞见实相，然后宣讲。我只会说，但没亲见实相。
M:
在你此生，如果你此时不认出“祂”来，就算有数千次出生也不会给你现在这样的机会了。无论如何，就现在，你愿意通过全神灌注的凝视，去体会，去把捉“祂”吗？
Q: 有人在尝试。
M: 这人是谁？谁在努力？你为什么那么在乎别人？对你自己呢？我正在讲的这内容，是针对你说的吗？
Q: 那对我来说，意味着同一件事，正如我刚才回答的那样。针对自性，并且自性正在回答。
M: 我可没问你，“自性”正在做什么。我是问你，你对你做着什么？
Q: 有什么区别吗？我和“自性本我”，难道是两个？
M:
你看看，当你说话的时候，你立足于“被局限在你身体上”的意识。如果你归于“普遍一体”的意识，那才是“本我”或者“上帝”。故而你得把这身份弄清楚，你到底是归于你“局部”的自己，还是归于你“无局限的一体”本身。
Q:
我是有限的，局部的。按照我被告知的，我明白我应该回答说“我是无限的，整体的”。以我所学到的知识来说，因为导师们已经告诉我了，我是无局限的“整体”；可是我更知道“我是有限的”。
M: 基于--你认为你就是这“身体”，这就是为什么你“修理”你自己。
Q: 是，我明白你说的。我知道我应该克服对“身体”的自居认同。
M:
因为你把这显现的身体形态等同为你本身，对这身体的自居认同，使得你失去了对你真正本性的洞察力。你必须时刻去觉察“祂”。那意识状态是一种天然的状态，只是别去挣脱它，退离它。你看，对这里的普通大众，我不讲那些“吠陀”里的杂技。那是给其他的---涉猎沉迷在“身-心”上的人来玩的。
Q: 有太多灵性知识被出版并在四处广为传播；然而我想说，大部分成年人昏昏然的活着，对那些知识视而不见。
M:
我完全不要求任何人去跟随任何特定的路径方式。我只告诉他们去和他们自己共处，处在他们天然本性中，处在自然自发的状态上。稳固在那儿，稳固在那时刻当前临场中心上，那时刻当下“在”。
Q: 你这些话，和“巴巴”常说的话是完全一致的。单纯的“在”。
M: 你做他的弟子二十五年了，为什么你还在拒绝，还不接受这单纯的“在”？
Q: 我也不知道。
1979年8月25日
提问者：我很困惑，一点也摸不着门，但我想，最好我先去静坐。
马哈拉奇：
那也会无济于事的；只要有困惑，有误解和疑问，那就最好先把它们都发露呈现出来。“压制”是徒劳的，埋藏这些疑惑，你是无路可走的。
Q: 心智必须安静下来吗？
M:
你在“心智发生”之前就在了。别把注意力放在“想法念头”上，放在“知觉”上。基于“生命呼吸力”，念头想法会时刻奔流着。不论那些念头想法是什么，只要对你有帮助，你就可以利用它们。
Q: 可能进入“心智完全静止”的寂静状态吗？
M: 是的，可以的！那状态也就是你在“深眠”中所经验到的状态。通过禅定冥想，你也会进入“深眠”状态。
Q: 没有过程？
M:
以最高的兴趣和热情，你全身心投入，全神灌注，专心致志在你真正的自我上。把你的注意力全部只放在你的“我”知觉上，你就能进入那状态。（把注意力放在“我在”这时刻当前的临场知觉上，把注意力放在注意力本身，知觉那知觉本身）别把注意力放在身体上，也别放在想法念头上，而是专注在“我在”感上。
Q: 有这样一种路径吗？每一个体都有他自己适合的路径，不是吗？
M: 你的当务之急是去认出你的真正本质；我告诉你的，是直达的路径。
Q: 就你说的那样吗？
M:
我只是向你表明，真正的你，先于言语。你是话语之前就在的。你所有的知觉体验，没有任何一个是恒久的，所以它们不可能是那真实存在本身。
Q: 人性始终是若隐若现的瞥见神性。
M: 这人性是不真实的，是虚假的命题。
Q: 可你不能否认“人性”的显现，你能否认吗？
M: “人”的身体形态，那可不是“自我”的本质。
Q: 它是“自我”本质的映像。
M:
在完全寂寞的“独处”中，“我性状态”的触感和味道，就呈现出来了。就如同完整一棵大树都被囊括在一粒极小的种子里，“我性状态”囊括着全部宇宙万物。
Q: 马哈拉奇能否看到我们的意识层面？
M: 不能，因为我不把你们任何人看做某一个体个性身份。
Q: 但意识的不同层面是一个事实啊，可不只是一个观念。
M:
你这么说是出于你自己亲身体证吗？这些不同的意识层面，它只是种种概念而已。点燃的一支香，那上面的“火头”，你能说它在不断“进化”吗？它或者在那儿继续燃烧，或者熄灭。
Q: 可是当它熄灭时，它燃烧的距离长度是不同的。
M: 从根本上讲，当它熄灭时，对于“燃烧”本身而言，在熄灭之后有任何“进化”？熄灭就是“燃烧”状态消失。就好像牛粪里的蠕虫，等到牛粪干枯，它们也就完蛋了，不论这些虫子之前曾经取得过多少进展。
Q: 可马哈拉奇不是一条虫子。
M:
这没有任何区别；这知觉意识活动就是食物素材营造的一种效果。无论营造的效果是人，猴子，还是虫子，都没什么，都是食物要素营造的；这知觉意识活动就是食物素材营造的一种效果。
Q: 在个体人，梵，和绝对存在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呢？
M:
你脱掉全部所有的名称，然后审视。你说的这些全都是概念，除了文字概念上的一团乱麻之外，什么也不是。不论我跟你说什么，这样的“知识”现象，那是永无止境的，它没有范围上的“起点”，也没有终点。所有这一切现象都只是五种基本元素营造的现象效果，五种基本元素，包含在“空”内，就是基本内容，实质性的基础内容，上帝（一体）的永恒意识（整体）。“空”就好像幽冥黑暗，好像“虚无”，好像黑夜。源于“空”，生命呼吸力作为一种“震荡”发生。
这身体自发的自动的呈现在我上，从没问过我是否愿意，故而我被迷惑了。不论我知觉体验到的万事万物是什么，它都不是我，无论我知觉经验到什么样的事件，我不是那事件，我也不是那些材料内容。那“有性状态”-知觉状态--是材料内容营造的一种现象效果，它不断熄灭并随着“递增级数和周而复始的连续循环”再次进入背景环境中。那“有性状态”---那“在”性---时刻当前的感知中心已定位在“事件-内容”状态，可它在那“事件-内容”状态上，不会持久停留的，不会持久保持下去，它会注意“事件-内容”，它返归它的不受任何条件限制的绝对微妙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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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翻译整理：心灯一盏照彻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