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不欲染尘
“派人去给薛洋收尸。”
留下这句话的金光瑶转身进入密室，苏涉应了声，走出几步忍不住叹息一声，来日，怕是没有人给自己收尸吧。
金光瑶坐在桌前，抬手浇了一杯酒水在地上，“薛洋，走好，来生莫要再招惹他们这些名门君子。”
灌了半坛酒下去，金光瑶摇摇晃晃起身，拎着酒坛缓缓地走到架子前。
眼前的黑匣子安安稳稳的躺着，金光瑶盯着瞧了许久，又灌了一口酒，才道：“大哥，你是不是很高兴，蓝忘机把你七零八落快凑齐了，说不定下一步就是来找你这颗头颅。”
想要伸手抽开匣子前面的隔档木板，还未碰到时手便受惊似的逃开，右手攥拳抵在唇边，金光瑶苦笑两声，“大哥，为什么我当初只不过是杀了一个欺压我的修士，就要一直被你翻旧账。”
“大哥，你到底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还是就容不下我。”
“从你生下来就理当是你的东西，我却要手染鲜血费尽心思去争去抢，说我投机取巧，说我工于心计，拿你的标准来要求我，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你永远都不会懂，我一步一步爬上来有多艰难。你不会明白——”
“算了，这世间，二哥懂我就足够了。”
突然，黑匣子前的符咒无风自动，金光瑶大惊，手中的酒坛掉落在地，登时四分五裂。
取了几张符咒拍上去，金光瑶才定下心，双手攥住黑匣子的两边，脸上带着一种癫狂的笑意，“这是我一手打造的仙门百家新的风貌，还有怜我惜我的二哥，这一切，谁都别妄想想破坏，谁都破坏不了！”
退开两步，金光瑶整理了下衣袖，居高临下的瞧了黑匣子一眼，“大哥，你就继续看着吧。”
清谈会如期举行，蓝曦臣与蓝忘机魏无羡三人踏上金陵台长长的石阶，看着两旁描述金子轩和金光瑶事迹的壁画，蓝曦臣低声对着身后的人说道：“魏公子，你放心，若是能找到证据，我定当以公理论处。”
刚踏上金陵台，就见江澄转过身来，见礼后，刺了蓝忘机两句，便对着一同前来的魏无羡冷嘲热讽。
蓝曦臣左右瞧瞧没有搭腔，抬头看见金光瑶带着金凌走了过来。
“二哥。”
蓝曦臣上前双手扶住要拱手行礼的金光瑶，“阿瑶。”
一番客套寒暄，金光瑶的目光转到一旁的魏无羡身上，略微停滞，脸上的笑意僵住。
正巧金凌与江澄又闹起来，金光瑶三言两语化解了，又阻了金凌寻魏无羡麻烦，好言将众人先行请进去。
那个人不是莫玄羽，金光瑶可以肯定。这么明目张胆的将人带到我面前，怕是已经对我产生了怀疑，看来要早日将密室里的东西送出去。
左右寻苏涉不得，眼瞧着宾客皆已落座，金光瑶只得作罢，与秦愫携手走进殿中。
秦愫看到魏无羡这副皮囊瞬间的不自然没有逃过蓝曦臣的眼睛，蓝曦臣看了一下身后的聂怀桑，只见聂怀桑一杯接着一杯，手中的酒就没有断过。
今日的盛会，金光瑶似乎有些心不在蔫，过罢半晌，就与秦愫起身要离去。正与蓝曦臣说话的空档，喝得醉醺醺的聂怀桑扑了上来，“三哥，三哥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金光瑶被他拉得一踉跄，转头无可奈何地看向秦愫，秦愫早已习以为常，示意金光瑶不必管她便自行离去。
聂怀桑抱住金光瑶的胳膊不放，回头又叫上蓝曦臣，“二哥，你也要帮帮我啊。”
被聂怀桑左右拉扯着，三人另寻了个地方喝酒说话。临走前，蓝曦臣看了蓝忘机一眼，冲着魏无羡点点头。
聂怀桑的事情两三句话便说清了，金光瑶应许帮他处理，他便安安静静的坐到一旁，喝着蓝曦臣递过来的茶水。
金光瑶斟酌着开口，“忘机怎么这次肯来金家的清谈会了？”
蓝曦臣抬头看着金光瑶，笑道：“忘机在查‘鬼手’的事情，与我遇见了，便一起来瞧瞧。”
金光瑶琢磨着蓝曦臣话里的意思，想了想便有些坐不住，找了个说辞便起身离去。
看着金光瑶的背影消失不见，蓝曦臣想开口质问聂怀桑，又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资格来定个对错，转而对着对面的酒杯出神。
聂怀桑喝了半晌茶水，站起来盯着蓝曦臣看了一会，“曦臣哥哥，你不愿沾染是非。”
“可你一直在是非里。”
蓝曦臣闭上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与蓝忘机一起闯到金光瑶寝殿前，蓝曦臣还有些晃神，直到看到金光瑶出现，强硬的话语说出口，才有了脚踏实地之感。
天道昭昭，因果历然。谁都逃不过。
两相僵持，苏涉从远处走来，金光瑶心中松了口气，制住苏涉对蓝曦臣等人的挑衅，将众人请了进去。
在密室里看到秦愫，蓝曦臣忍不住皱眉，怕是事情有变。
果然掀开帘子后看到的不是魏公子所说的黑匣子。
而是一把光可鉴人的匕首。
言语间便将事情说的合乎常理，金光瑶看着蓝曦臣，带着一如往常的笑容。
却不料，一旁站着的秦愫突然抢过金光瑶手中的匕首，决绝的一刀捅向腹部。
金光瑶大惊，上前扶住秦愫。蓝曦臣凑过去，摸她的脉息，片刻后，道了句，“节哀。”
蓝曦臣清楚的看到金光瑶脸上的震惊悲痛，此时此刻，却不知自己是否该当真了。
金光瑶暗自攥拳，低眉掩下心中的兵荒马乱，整理好思绪后双眼通红看向蓝曦臣，一句句质问，“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愫为什么会突然自尽？还有，你们为什么会聚在芳菲殿前非要进我的藏宝室？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话音刚落，江澄与聂怀桑带着几个门人也冲了进来。
蓝曦臣看了看众人，目光定格在聂怀桑身上，将事情始末简单说清楚。
聂怀桑一脸不可置信，上前拉住蓝曦臣的胳膊，“曦臣哥哥，真的是大哥？”
蓝曦臣点点头，聂怀桑看着蓝曦臣，呢喃道：“是我大哥，也是你大哥。”
说着退了几步晕倒在地，金光瑶左右看了看，怒声道：“死后分尸，尸首分离，是谁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蓝曦臣看向他，“当到了找到头颅这一步时，线索就断了。”
金光瑶将秦愫放好，起身走到蓝曦臣身旁，“线索断了？所以，就上我这里来找。二哥，你怀疑我，你以为大哥的头颅在我这里吗。我……也罢。”
“二哥，是谁告诉你我这里有一间藏宝室的？你和含光君又是如何断定大哥的头颅在我这里的？”
蓝曦臣哑口无言，金光瑶转身看向魏无羡，“玄羽，是你这么对我二哥他们说的吗？我知道你对我有所怨怼，可是撒这种一拆就会穿的谎，有什么用。”
蓝曦臣站在金光瑶身后，看着金光瑶与苏涉二人合力质问魏无羡，甚至拔出了缠在腰间的软剑。
看见魏无羡拔出随便，金光瑶一闪即过的笑意被蓝曦臣看到眼里，果不其然，下一刻，金光瑶退开来，指着魏无羡道：“夷陵老祖魏无羡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随便竟然封剑了，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金光瑶迅速扭转了形式。蓝曦臣与蓝忘机对视一眼，知晓他的意思，点头默许。
众人追着魏无羡与蓝忘机出去，蓝曦臣与聂怀桑落在最后。
“曦臣哥哥，这场戏可真有意思。”
蓝曦臣没有回答，走过去看着蓝忘机与魏无羡合力突出重围。
哪怕遭世人唾弃，背弃宗门，抓住你的手，就再也不放开。
蓝曦臣从蓝忘机脸上看到了一往无前的深情与坚定，鬼使神差地转头看向一旁的金光瑶。
阿瑶，我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