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思念如水，亦涌亦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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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莺筠

如果不是一个亲人的离世，我恐怕很难有机会去正视死亡。因为不是每个亲人的离开，都能够带你“正视死亡”。也只有某些特定亲人的离开，才有那逼着你去“正视”的力量。

大概幸运的是，他整整陪伴了我33年，和大部分人比，虽然不多，但在这仅有的时光里，他也看到了我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虽然我也曾奢望他一直能够陪在我身边，看着我的孩子渐渐长大，直到上学、甚至高考……，但也就在我的孩子还不足四周岁的时候，他走了，我也终究被“逼着正视死亡”。

眼下又快过年了，每当要到阖家团圆的时刻，我便更加思念他，总是忍不住想起他生前的点点滴滴，经常与他在梦里相见。

他是去年上半年走的，我不愿说具体时间，但其实我一直都记得他祭日，记得他发病那天和我的最后通话，记得他弥留之际大口喘气的样子，以及他葬礼上的每一个细节……

就在昨天我开车回家给他上了坟，也算是过年对他的看望，因为最近我总是梦到他。村外阡陌处，白雪皑皑，远处田边白杨树下，一座孤坟，静静地立在那里，略显凄凉。母亲痛哭流涕，而我没有，虽然泪水湿了眼眶，但我终究没有让它落下。临走前我还跪在地上给他磕了三个响头。天气虽然很冷，但他似乎也很好，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风轻云淡。

这次我没有过分的悲伤，成年的我们都懂得人死不能复生，面对死亡，我们做不到不悲痛，更做不到不痛哭，但痛哭过后，生活还是得继续。只不过是我们需要把他的言行举止，定格在我们的脑海里，关于他的所有过去都会成为我们死死抓住的回忆，关于他的每一次想起也都将会变得更有意义。

现如今我每次回家的路上都会很想他，总是一边开车，一边想着他以前给我打过的电话，问我车到哪了？车停前院还是后院？总是幻想着他就站在大门口等着我归来的样子。

我清晰的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每次年三十他亲手张罗的一桌好菜，每次都是十个菜，寓意十全十美。那是我儿时少有的快乐，那时家里虽不富裕，但他却总是能够舍得买好多好吃的东西，好让年更有个年样儿。近几年家中光景好了许多，儿女也都成家立业了，他便更是如此。

今天已经腊月二十了，再有十天就又该过年了，我不知道今年大年三十吃团圆饭的时候，我会不会落泪。孩子最近也一直都嚷嚷着要去奶奶家过年，每天都会问我好几遍:“爸爸，过了今天还有几天过年？”刚开始我不愿意回答，因为孩子的每一次问起都会让我痛心不已。有一次孩子玩着玩着在一堆旧物中翻出了爷爷生前给他买的小红灯笼，他还清楚的记得这是爷爷送给他的新年礼物，当他提着那个挂满灰尘的小红灯笼，兴致勃勃的跑到我面前，让我给安电池的时候，我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家里的电视旧了，看了二十年。我早就想换，却也总是拧不过他，终究是没能换成。看惯了大屏幕的我们，每次看春晚的时候都累的够呛，往往都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就在昨天，我未经允许私自给母亲买了一个43寸的大彩电，因为看起来方便，便于营造一种过年喜庆的气氛，我更希望这气氛到时候能够淹没我们所有的悲伤，因为毕竟他不在了，本该团圆的家不团圆了，就像母亲经常跟我念叨的一样:“本来好好地日子，咋就把你爸过没了？”

上坟前一天的夜里，我和母亲都躺在炕上，许久未见的我们聊了很多，直到深夜。当聊到过年做什么好吃的时候，我知道她那是努力想让我过个好年，想让这个家过个好年。虽然我们每个人的内心都与外面的天气一样，深处寒冬，但也都没有忘记去努力温暖他人。

这是父亲走后的第一年，注定会少了许多年味儿。以后的日子也还很长，我能做的只有思念，我与他父子一场33年，他长眠，我长思，思念如水，亦涌亦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