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唐宋词格律》不是词谱(一)

写在前面

一直來認為《唐宋詞格律》(後文簡稱為《格律》)不能視為詞譜,它之所以能廣為傳播,僅僅是因為當今適合普通詩詞愛好者使用的普及性詞譜類著作缺位所致。該書原名《唐宋詞定格》,本是龍先生在某音樂學院中,為學生講授關於唐宋詞具體詞調中的定格而編寫的一份講義。也就是說,其實龍先生自己就從來沒有將其視為是一個詞譜,也從來沒有將它按照一本詞譜的要求來寫,因此,私意以為若將其視為詞譜,則如此的定位和意願完全違背了先生的初衷。同時,因為是一份講義,原本就會有很多“空白”留待講課時發揮、補充,而作為遺稿又無法在付梓時予以豐滿、補充,發行后自然就難免會有很多粗糙乃至疏漏,在一個詞譜學學者的眼裏,這種從詞譜學的角度來看觸目皆是的疏漏乃至错误,其實是對一代詞宗的龍先生的一種大不敬。
有鉴于此,专门写了一个相关的系列性探讨,准备分八次详细与诸位聊聊,为什么说《格律》算不上是词谱,也希望每一位不希望自己的创作毛糙的朋友,能好好找一本真正的词谱。

一、体例问题

具體而言,從詞譜編篡的角度來說,《格律》的體例問題主要存在這樣一些:
凡例與內文的牴牾。單從凡例來看,所規範的體例本身基本上沒有什麼大的問題,但是原著的凡例本身與內容之間實際上具有不少的背離,我沒有讀過先生的手稿,但從行文中可以判斷,這個“凡例”或許並非出自先生的手筆,我臆測,多半是後來要出書的時候另外添加的。舉一個最細小的例子即可證明:凡例說:“每一詞牌,皆說明來歷及所屬宮調”,但是,實際上宮調的說明存在大量的缺失,如《點絳脣》,龍先生但云“清真集入仙呂調”,而不涉及元《太平樂府》注的仙呂宮、高拭詞注的黃鍾宮、《正音譜》注的仙呂調等等;又比如《醉花陰》中,《中原音韻》和《太平樂府》註明為黃鐘宮和中呂宮,《格律》乾脆一個宮調都未註明。所漏太多,與凡例基本不對,而這部分內容又是《欽定詞譜》中收羅很詳盡的,一個“詞譜云”即可基本完整呈現。當然,像這一類針對一般讀者的普及性詞譜,宮調是否需要列出,竊以為都是可以商榷的,但既然凡例如此,便不得遺漏。
其次,譜、詞分離的編排方式,透露了龍先生並未有將本書作為詞譜來寫的初衷。研究詞譜的學著一定都知道,將譜式與例詞分為兩個不同的板塊列出,是最原始的一種詞譜表達方式。詞譜的開山之作《詞學荃蹄》創製的這個模式,到了《填詞圖譜》就成了絕響,其時的《嘯餘譜》、其後的《詞律》都注意到將例詞與文字平仄的規範緊密綁定。《欽定詞譜》則更是綜合兩者的優勢,創製了一字一圖上下綁定的基本模式,無疑,這種體例上的改進,對一目了然地讀譜、研譜具有革命性的意義。這種詞譜編制體例上的進步,作為一代宗師的老先生絕不會不知,但是,為什麼在《格律》一書中,他卻不選擇《欽定詞譜》式的體例,也不選擇《詞律》那種文字譜的模式,卻偏偏選擇了早已經被淘汰了的《詞學荃蹄》式的譜例分離的模式呢?這種模式對一兩行的小令尚不麻煩,對三五行的引詞近詞,尤其是更多行的慢詞,參看極為不便,讀譜用譜之痛苦一望而知。
無疑,龍先生採用這樣的模式,那個橫杠豎杠的“譜”原本就不是拿來給人“依譜填詞”用的,而是一種雞肋意義的“備格”,作為講義,他著重要講的內容全在例詞中,而不是在譜式中。而這,恰恰是一本書是“詞譜”還是“詞選”的重要區別,雖然他的詞選本身是為了說明某格如何。也正因為如此,這個“譜”中的平仄表達是否重要,龍先生並未作為重點去關注,這一點,在其行文中一目了然。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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